1
青芝巷離市中心不遠,三年前還是人聲鼎沸的模樣,現如今卻因為城市規劃的緣故顯得格外荒涼,只有幾棟居民樓還有人住。墻面上大大的‘拆’字仿佛嗜血的妖獸剛剛咀嚼完鮮活的生命一般,流著粘膩的紅色血水。我心底一陣寒顫,用絲巾捂住口鼻往三棟甲單元的五樓爬去。
此時已是黃昏,殘陽給這個初秋的傍晚送來最后一絲溫度,我想,今晚之后,我會是另一個我,一個全然不同的我。我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有一絲不舍,突然想起顧恒跪在我面前虛情假意地說:“男人都是偷腥的貓,你要原諒我啊。”我閉了閉眼,眼神堅定地舉起手,敲開了通向地獄的門。
開門的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少婦,她穿著大紅色吊帶裙,胸口漏出一抹渾圓的誘人春色。那通透的肌膚和傲人的身材,全然沒有白日辛勤工作的氛圍,也不像專過夜生活的風塵女子,這樣的女人,眼神里透著輕蔑,卻讓人著迷。而我是來找一個五十歲的婦人的,顯然眼前的女子不是,我連忙說:“不好意思,我找瓊嬸兒。”
她走出來上下打量了我,把目光停留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冷哼了一聲:“我就是,進來吧。”
我有些不可思議,眼前的女人頂多三十歲的模樣,竟然就是王主任口中的五十歲的瓊嬸兒,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道:“瓊嬸兒,你保養得真好。”
她撲哧一笑,扭著圓圓的屁股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給我遞過來,語氣曖昧:“你怎么知道這。”
“哦,王主任介紹過來的,他說您以前是他的同事,手藝很好。”
“呵,有什么手藝。對了,幾個月了。”她仿佛不忍心回憶起什么似的,指了指我的肚子轉開話題。
“嗯……四個多月了吧,有些記不清了。”
“什么時候做的都不知道嗎?”她似乎看出我有些難為情,繼而打岔道,“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哪天晚上不親熱。”
我被她說得臉色通紅,低下頭,聲音很輕但很堅定地說:“瓊嬸兒,我不怕疼,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做吧。”
其實在進門之前我已經在內心做過一萬次的糾結,我親愛的寶寶是無辜的,就算我跟顧恒分手,也不該牽扯到他。我承認他是個意外,但是我想,他應該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吧,既是上天的恩賜,我會生下來好好待他,可惜這只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
當我看到我的同租室友恩靜坐在顧恒身上有節制的喘息的時候,我心如刀割,諷刺的是,他們就在我的房間,那張床還殘留著我跟他曾經的溫存,此刻,他已經帶著別的女人霸占屬于我的東西。
“男人都是偷腥的貓,你原諒我吧晴晴,你看,還不是因為你沒有做好保護措施懷了孕,害得我那么長時間的欲火無處宣泄。”顧恒當時跪在我的面前這樣說到。而我的眼淚早已決堤,我總認為,背叛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蓄謀已久。那么在這之前,他們有過幾次的親熱?在這個我跟恩靜合租的小公寓里。想到這我便心如刀割,我再次對瓊嬸兒堅定地說:“做吧。”
瓊嬸兒猶豫了一下,然后搖搖頭,說:“你還是去正規的醫院吧,在這做有風險。這么跟你說吧,我是在A醫院的婦產科呆過,但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我已經快一年沒有做過引產了,手生。”
我很害怕瓊嬸兒趕我走,我不能去醫院,我壓根去不起醫院,我是一個即將畢業的學生,在某公司實習,拿微薄的薪水,每個月房租之后連吃飯都成問題,因為跟顧恒在一起完全沒有理過財,以至能拿出兩百塊就很不錯了。我更不敢向家里伸手,家里已經一窮二白,弟弟又在念書,重男輕女的爸爸不會多給我一分。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一定要打掉這個孩子獲得新生,而我聽王主任說這邊只是有個奇怪的規定,在這做必須留下胎盤,不收取任何費用。這才是我來這個地方最大的原因。我要那個胎盤有什么用呢?錢對我來說才是最實際的。
“那你為什么不去跟那個人渣要錢呢?這是他的種。”瓊嬸兒有些激動地說道,我覺得她的反應有點過激,但是提及此事我也是很傷心的,就在昨天,顧恒光明正大地坐在我們公寓的客廳里摟著恩靜的腰,卿卿我我,為了眼不見為靜,我憤怒的提出分手。我看出恩靜有些心虛,但是顧恒那個渣一副不屑的語氣道:“難道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哦,對了,不要妄想從我這收到一丁點兒分手費,因為我也要過日子。”
我氣憤地沖出公寓,那時恩靜追出來,流下了哀而不傷的眼淚,她說:“晴晴,對不起。請你成全我們。還有,盡早搬出去吧,為了你的寶寶和我們大家。”
她講得太容易了,在愛情里,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我做不到那么偉大,偉大到將愛人拱手讓人。但是我有一個底線 ,我不會同時跟其他女人共享一個男人,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我離開好了。這么多年的經歷告訴我,我只有盡快走出這段糟心的經歷,才能更好的走向未來。我向來都是這么務實的人。
我跟瓊嬸兒講這些的時候,瓊嬸兒不再多語,拿來一張合同讓我簽,其實我覺得就算是生死狀簽不簽都無所謂,一想到這么多年的感情如流水般付諸東流,我就心如刀割,將生死置之度外。
2
我被瓊嬸兒帶到一個光線強烈的房間,在那里,我曾經一度決堤的恐懼再次滿溢而出,我的腦海里涌現出跟顧恒曖昧模糊的記憶。我緊張地躺在一張小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沒有麻醉,給你一塊布咬著。”
我想我只要想著顧恒和恩靜這兩個賤人,一定會意志堅定地配合瓊嬸兒,可是事實上,我連張開腿的勇氣都沒有。
天已經黑了,一絲絲冷氣像小蛇般游過那塊破碎的玻璃,直直的撕咬我裸露的肌膚。我打了一個寒顫。
“怎么,做的時候腿張得比誰都開,現在沒有勇氣啦?后悔還來得及。”瓊嬸兒有一絲冷嘲熱諷的意味。
我的眼淚突然就流下來,劃過蒼白的臉,劃至無盡的黑暗。我將那塊布塞進嘴里,緩緩地張開了腿。
我感受到冰冷的儀器探進我的身體,在我的子宮里撕扯。我仿佛聽到寶寶哀怨的哭泣,他小小的拳頭緊緊地攥著我的五臟六腑,他說,媽媽,我不要離開你。冰冷的儀器在我的身體里游啊游,到處找尋孩子的身體,孩子躲啊躲,可惜無處可逃。我的心,同時被屬于我的和不屬于我的兩個物體扎上一根針。
“他的腳被夾斷了,他的腿出來了,他的身體也出來了,不行它的頭太大了,我必須把它夾碎。你再堅持一下。”
我已經麻木了,這個過程從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我只覺得身體被一層層剝離,快要面目全非,撕裂的疼痛讓我窒息。我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想到這我就想到顧恒無恥的嘴臉,頓時心如死灰。大概死了,也沒人在意我的吧。
我累了,沒有力氣了,我要睡了……
翌日清晨醒來,我的下體還在隱隱作痛,我摸了摸自己癟下去的肚子,頓時傷感起來。我強忍著疼痛下床,推開房間門,我看到瓊嬸兒正在客廳里做瑜伽,那優雅的身姿像一朵嬌艷的花兒綻放。
空氣中傳來一陣甜膩的腥香,我問瓊嬸兒在煮什么食物,竟然如此誘人。瓊嬸兒麻利地起身關掉音樂,示意我趕緊坐下,她則是跑進廚房端來兩碗肉湯。
“喝點補補身子,這個大補。”她將碗推至我眼前,我端起來,腥甜的味道越發濃郁刺鼻,引起心底我一陣惡心。我連忙推開它,拒絕再靠近。
我想,我要去上班了,那個實習公司稍一走神,可能就被刷下來,我可不想畢業了還沒有工作。但是臨行前,我想看看我的孩子。從他“出生”到現在,我還沒有看過一眼,我不是無情的母親,尤其是想到昨晚他在我肚子里做過痛苦的掙扎。
“瓊嬸兒,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瓊嬸兒身體一怔,放下碗里的勺子說:“按照固定,那個孩子已經屬于我了。你可是簽過合同的。”
“對不起瓊嬸兒,我是他的媽媽,只是想看看他。”
“可是孩子已經面目全非了,你應該知道的。那個場面你忍受不了。”
“我可以的瓊嬸兒,我的內心很強大的。”我近乎哀求的語氣,我又怎么會嫌棄自己的孩子呢,無論你變成什么樣,你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啊。
瓊嬸兒似乎拗不過我,悻悻地盯著我,若有所思,往廚房的冰箱那兒指了指,“冷藏柜第二格。”
我艱難地走過去,我看到,廚房的陽臺上種了一朵鮮艷的花,我見過,那是曼珠沙華,我們學校的圖書館前也有種,但是我第一次見過如此鮮紅的花,仿佛在鮮紅的血液里浸透過般妖艷。我收回思緒,將手伸向我的寶貝。
看到孩子的第一眼,我的腦子里嗡嗡作響無法思考,我親愛的寶貝,肌膚粉嫩的像只粉色的小貓,小小的頭顱被壓扁了一樣凝結在不知名的液體中,那一顆比玻璃球還小的眼珠掛在外面顯得異常孤獨,我的眼淚瞬間決堤一般涌現。我想抓抓你的手,想看看你的腳,可是為何這透明的器皿里只有你小小的頭顱?我帶著這個疑問走到客廳瓊嬸兒的面前。
瓊嬸兒頭也不抬地將我的那份肉湯也喝光了,而她自己的那份早就被喝完。她自言自語道:“這個涼了可就沒功效了。”
我待她喝完,擦了擦眼淚,盡量平靜地問:“我的孩子呢?”
瓊嬸兒瞥了瞥我手里的器皿反駁道:“不就在你的手里嗎?”
“我說他的身體。”
“哦,鍋里還剩一點,其余的都在這。”說完,她指指自己的肚子。
如五雷轟頂般,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瓊嬸兒煮了我的孩子,而差一點,我就吃了自己的孩子。我嚎啕大哭起來,突然發瘋似的叫喊:“你這個變態,啊……”
“別叫了,你早該想到的。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不收你的錢,而且還那么年輕?”
我還是無法消化這些信息,被男友拋棄、被閨蜜背叛、失去了骨肉、親眼目睹了骨肉被別人吃下肚子,我的大腦一片混亂,眼神瞬間空洞,我直勾勾地盯著器皿里那顆孤獨的眼球,寶貝,此時的我就跟這個眼球一樣,孤獨得無人能及。
這個紛雜的世界太混亂了,你那么小,那么純潔,根本不適合在這個世界上生活,我早早的結束你的生命是應該的,不,或許,你應該永遠存在我的身體里,才會得到我永久的呵護。我突然失心瘋一般抓起那顆眼球放入口中,我感受到滑溜溜的質感劃過我的喉嚨,我的孩子,你屬于我的身體……
瓊嬸兒突然驚恐地盯著我,我也盯著她,我們兩就這樣一直盯著對方,良久后,破涕為笑。
3
這棟房子像森林里廢棄的魔法屋,眼前的女人是美麗的巫婆,她施魔法將我囚禁,讓我逃離不得。
我已經忘記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到公司的,而我的辦公桌上,早已打包好了行李,經理就這樣漫不經心地告訴我:“晴晴,你知道的,跟你同期的實習生都是有權有勢,我得罪不起。”
我抱著自己的雜物,心灰意冷地走在陌生的街道,偌大的城市,我該何去何從?那個小小的出租屋,如今已是他人浪漫的溫床,我實習的地方,經理正跟著實習生下流地笑著。
走著走著,我又來到青芝巷。此時我的腳已經磨出了血泡,然而我一點不自知。我猜測,一定是寶寶想我了,冥冥之中安排我來這兒。
我敲開瓊嬸兒的門,她并不理我,就算我聲淚俱下地向她哭訴,她也只是心情美美得在鏡子前打扮自己,她漫不經心地說:”晴晴,這一切都是命。對了,沒地方住的話就在我這兒吧,我今晚出去有事。”
我躺在床上靜默不語,眼睜睜地看著瓊嬸兒跟著一個絕頂的男人出門。
第二天一大早,瓊嬸兒就被那個男人送回了家,窸窣中,我聽到他們曖昧的氣息,這真是一種諷刺。你的遭遇,在她眼里不過是一個笑話。
男人走后,我來到瓊嬸兒的房間門口,站在那兒悻悻地盯著她不語。
瓊嬸兒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說:“沒地方去你就暫且在這住下吧,反正今晚我就搬走了。”她起身拿睡袍,繼而補充道:“對了,這里估計兩個月后就會被拆掉,你這段時間好好找房子。”
“為什么幫我。”
瓊嬸兒轉頭看了我一眼,朝浴室走了幾步,會過來說,“來,我告訴你。”
花灑送來溫熱的氣息,即使是兩個女人,我也覺得周遭的氣氛瞬間曖昧起來。瓊嬸兒脫掉自己的衣服,胴體鮮亮地站在我的面前,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身體。五十多歲,能得此身材,算是人生贏家了,這也是她能泡到那個老男人的資本吧。
瓊嬸兒叫我進去幫忙,我回過神來,褪去自己的衣裳,進入浴室。
瓊嬸兒頭仰著,任水花肆無忌憚地傾瀉而下,她說:“知道我為什么五十多歲了還那么年輕嗎?”
我不回答,算是心照不宣了。
“我們的經歷很像,在你身上,我仿佛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我也曾被心愛的男人搞大肚子,相繼失業。不過我跟你不同,他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拋棄我,后來醫院流傳我私生活混亂,才被趕了出來。
我很愛他,哪怕沒有名份,我也愿意跟著他,于是我做了他的情婦。他很自私,很大男子主義,我為他懷過三四個孩子,我想生下一個,他不讓,我恨他。只要他說不,我就在他面前,親自吃了他的骨肉。他怕我,罵我是個瘋女人,你說咱們有什么瘋的,我們要的,不過是永葆青春的藥劑而已。既然不能為你生兒育女,那么就用青春牽住你的心不是嘛。
現在,有一個商人,妻離子散,他需要一個貌美但是內心成熟的女人,正好我也累了,是時候為自己的下半生考慮了。”
我聽著她的話,身體一陣顫抖,無法思考。她突然撫摸我的臉,輕輕地,她說:“女孩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你看你的臉,苦澀的像是黃臉婆。”
我啪地打開她的手,逃離似的跑開。
當晚,瓊嬸兒真的走了,她留下這一屋子的家居,開啟了自己嶄新的人生。她每周給我不少的數目,讓我去給她搞胎盤,她說孩子的不能多吃,會有逆反作用,要搞點小動物的。
我整日像個貓頭鷹,只在夜晚出去找食物,在清晨回到這棟房子里。我在給她找食物的時候,會給自己也捎帶一份,我發現,自己的皮膚當真是越來越緊致了。我猜測,自己會成為第二個瓊嬸兒。
青芝巷因為要開發的緣故,居民已經越來越少,我甚至發現,這里只有我一個生命了,哦,對了,還有廚房陽臺上那盆獨秀的曼珠沙華。
我的寶寶被埋在花下,如今在這片安靜的地方,我們娘倆得以朝夕相對。
4
某一晚,在酒吧溜達的我被一個帥哥搭訕,我眼神清冷地瞥了他一眼,看他姿色尚可,便示意他跟我走。
回到這個獨居的環境,我將他領到了瓊嬸兒的房間,我可不想臟了自己的床。正當親熱之際,門鈴響了,我打開一看,竟是恩靜,顧恒也站在她身后。
股恒緊緊的盯著我,他說,晴晴,你怎么突然像變了一個人?還有,你怎么在這?
我盡量抑制自己的情緒,看了一眼恩靜微微隆起的小腹,學著瓊嬸兒的語氣,說:“我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人,進來吧。”
我突然停滯腳步,朝顧恒邪魅一笑,轉而呼喚房間內的男人:“真不巧呢,我前男友來了,今晚的計劃泡湯了。你回去等我消息吧。”顧恒死死地盯著我,不敢置信。
我不理會他,將恩靜帶到那個曾經讓我痛不欲生的房間,我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她說:“對不起。”
我也不再理會她,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其實,我根本不會打胎,但是我想著,不過是那回事。我努力回憶瓊嬸兒的書,將一根細管伸進她的體內。
我曾經經歷過的,你也必定要品嘗其中滋味,才算對得起我對你們的成全。
孩子取出來的時候,我倒吸了口冷氣,我沒有將他們留下來休息,直接趕走了他們,臨行前,我說:“恩靜,如果有下一個,跟他生下來把。”
我將那盆殘骸端進廚房,簡單的處理后,放入冰箱。我想,我應該通知瓊嬸兒, 新鮮貨可要當時品嘗才有效。
叮鈴鈴鈴,電話響了,半夜里誰會打電話過來呢?我接了起來,耳膜被刺耳而虛弱的震碎,她說:“晴晴,你看到了嗎?有一群孩子來接我了,他們就擠在我的旁邊,搔我的癢,他們叫我媽媽……我愛他們,我要去陪他們了……”
我掛完電話,突然心情豁朗開來。那晚,風雨欲來,窗外漆黑一片,無一點兒星子。那個綿長的道路上,一個女孩躺在地上,身體下的血液像花兒綻放開來,旁邊的男生嘶吼著,但是無濟于事。黑夜吞噬了一切。
我走進廚房,開火,將那盆粉色的嬌弱的物體倒入鍋中。一個小時后,我端出那碗煮好的凝膠狀物體,坐在客廳的桌上,拿起一個勺子,慢慢地將湯水送至口中。
那時手機響了,那是我曾經播過無數次的那個男人的號碼,我將手機放在一旁,不接。
我安靜地喝完最后一口湯,走到廚房拿來刀和那盆嬌艷的曼珠沙華,坐下,舉起刀劃向自己的手腕,放進了花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