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特別容易想各種事情，我想今天的尾巴會成為明天拉開百葉窗的珠鏈，所以我們想把盡可能多的東西留在那里，明天就不必把手伸得那么高去開窗。
如果今晚順帶想一下，此刻的你最想念誰？先不用著急回答，因為我想先說些事兒。
1
我特意上百度搜了一下“想念”這個詞，找到的是“內心中自發地在腦海中出現某個人的影子”。現在我可以放心地說，我想念她。
她是我高中同學。那時候她坐我前面。課間我們經常聊書，聊電影，聊音樂，聊各種各樣的東西，根本停不下來。每次說到物理老師那些廣式普通話的時候，更是沒完，因為她每天都會蹦出那么幾個新詞，讓我們“漲知識”。
那段時間她幾乎是跟我講話最多的人，有時甚至覺得一天課間聊的都比我媽一個星期聊的還要多。
后來慢慢地，我發現我桌子上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各種小對象。有小筆記本，各種糖果，寫著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的小卡片等。我之前從沒如此頻繁地收到禮物，就覺得很奇怪。過了幾天我在跟她聊天的時候，順便就問了她一句，這些是你放在我桌子上的嗎？
她一副很不屑的樣子，說都是別人送給她或者是自己用不完吃不完的東西，看在跟我那么熟的份上，就便宜我了。然后我就這么理所當然地認為她一直“便宜”我。
直到后來，她的閨蜜，其實也就是我的另一個好友跟我閑聊的時候無意中提到，問我有沒有發現她最近變得不一樣了，在和我混熟的這段時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句話指的是什么。
閨蜜的意思是，她喜歡我。
從此氣氛就變得尷尬。雖然我還是會盡量像往常一樣跟她聊得火熱，可是心里就再也沒有了當初的無所顧忌。我時常要在說每一句話之前斟酌里頭的內容會不會讓她誤會，我戰戰兢兢。慢慢地，跟她聊天時我變得小心翼翼。
她假裝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依舊從前”，每天還是會說小話，她也一直配合我演出。為什么我對自己的演技那么不自信？不只是因為她往后再也沒隨便往我桌上放東西，還有她語句間有意無意的“我明白”以及“謝謝你”。
雖然那段日子有點累，雖然我們也不知道這是要演給誰看，但我們就是這樣一直下去，直到期末。外表看起來就真像沒什么變化一樣。至少我心里是這樣認為的。
后來，分班了。對于我們來說，應該是解脫而不是遺憾吧。到現在我還是覺得我這樣做是最合適的。對于這個好朋友，我只想留下的是美好的回憶。
再后來，我們的交集就很少了。高三忙學業，大學又不在同一個地方。偶爾節日的時候還是會在微信上面互相發些祝福，朋友圈也會偶爾點贊。
今晚，想到高中三年，想起了她。那些青蔥歲月里陪我瘋癲的她。想起她，只要想到那個穿著大一碼校服，大大咧咧坐在我前面，有事沒事轉過頭來瞎掰，嘴里什么時候幾乎都塞滿零食的她，就好了。
有些人就應該放在有些時間，那樣就很美好。謝謝她，在那個時候欣賞我。
2
外公走的那年，我還沒有出生。
小時候家里人提到外公，也沒有太多悲傷。“他拖得太辛苦了，還不如快點走了舒服”。“那時候用人參‘吊命’（維持生命），氣是不斷，但看著我都替他辛苦”，“最后還不是喝了蘿卜水，走了是解脫”。這些話斷斷續續傳到我這里，我大概知道外公是因為癌癥走的，肺癌。
你外公這一生最遺憾的，恐怕就是沒有兒子了。其他的，他也算走得心安了。外婆經常這樣說道。
“你媽經常說他脾氣不好，是說他喝完酒的時候，平時對我還是很好的。”每當我媽她們說外公的不是，外婆雖然有時候也會認同，但總會加上這一句話。不知道真是如此，還是在為他辯解呢。
每一個認識的人眼中都有不一樣的外公，而我眼中的外公，也就是這些人印象的合集。
外公對他的女兒沒有溫柔。至少聽到的話里面沒有。她們都很怕外公。我媽說有一次出去玩回家晚了，外公掄起竹竿就朝我媽揮過來，從一樓追到二樓，最后我媽還是從二樓跳下去被我外婆接住的。鄉下的老屋只有兩層，不高。三米不到吧，不過我媽那時跳下去也挺需要勇氣的。
外公很喜歡喝酒，基本上每天都要喝。家里要是沒白酒了，他肯定大發雷霆，見人就罵。喝上酒同樣糟糕，因為他一般都會喝不少，喝多了自然就會醉。他醉了就會發酒瘋，罵人砸東西摔桌子什么都有，我媽說那簡直是噩夢，每次外公喝酒之前她們都提前躲得遠遠的。
外婆說他平時是挺兇的，他們也不時會在巷道上大吵。不過外婆生完每一個孩子之后住月子，每一次他都沒讓她操勞。
“我住月子的時候，每天都有姜吃。”外婆說的時候，眼里滿是幸福。要知道，那個年代姜也不便宜，但在外婆最虛弱的那段日子里，外公沒少讓她進補。
我記得有一次我問外婆，你愛外公嗎？外婆望著遠方，沒多想就說，哪有什么愛不愛的，那個時候的婚姻從來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約，我結婚之前連他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外婆很少說外公的不是，就算是偶爾提到或者別人說到，她也會為他開脫。還有她惦記的住月子的點滴，我都知道，她不怨。有幸福，當然也有傷悲，她認了這個人。
3
最安慰人的話，通常只是我理解你，或者我在。
想起以前有心事找我朋友聊天。我發現在最要好的那幾個朋友面前，我們很少能正經說上些什么話，因為剛聊沒幾句就會各種不經大腦。其實很多時候就只是想見到他們，有他們在身邊就安心。
我知道我們都是半斤八兩，很多我無能為力的事，他們又能強大到哪里去呢。只是知道我不是一個人的時候，心里就會有股力量。像一只手，從后背撐著自己，每當沒力氣或者不想使勁的時候，會及時托住你，有力量，也有溫度。
經常想起這些好朋友，想著往事，想著大家一路走來的改變，想著那些笑臉，哭臉，生氣臉……這個夜晚，好好想想那些事，就已經很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