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4“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那時候的“雙搶”上半場以收割為主的階段還算輕松的,進入下半場搶收搶插要同步進行了,那是真要命了,那個時候農村的社員搞“雙搶”如同在戰斗,如同在拼命。到了七月二十日前后,就是一年中的人們非常怕的“三伏天”了,湘北地區的氣溫,早上就過了三十度,中午前后天天都是在四十度以上了,人坐在樹蔭下都是汗流不止,何況還要頂著烈日下田去割谷、扯秧、插秧。到了七月二十日,人們都已經拼起命干了十來天了,腰也酸了,背也疼了,四肢的力氣都拼得難得回到身上了。還有負責插秧的大部分婦女與小孩,手和腳都開始潰爛了,因為插秧田里的水只有早晨一段時間不太熱,上午十點多到下午四五點都是熱的,是火辣的太陽曬熱的,人的手腳長時間接觸這些熱水并且還是有人畜肥的肥熱水,有個兩三天就紅腫發炎了,四五天七八天過后就開始部分潰爛了。人困牛乏了,手腳也爛了,那就歇哈子了?可是不能夠呀,季節它在催,一天都歇不得,晚稻秧苗早插一天與遲插一天產量都是絕然不同的,趕秋趕秋,就是無論如何也得搶在立秋前幾天把這晚稻秧苗遷插到大田里,遲插了就會沒得收成,隊上的小孩都曉得了這個道理了,因為先年遲插的晚稻,收的就是光稻草,稻穗上的谷粒全是癟殼子,一粒飽滿的谷粒也沒有。當隊長的父親看到一隊的男女勞動力,跟著自己起早貪黑的干,一個個都是精疲力盡了,有人走路都打起瞌睡來了,當隊長的他打心里的疼。不過,他自己比社員群眾起得早睡得遲,重體力的活他是帶頭干,如他在割谷組時他不是踩打稻機就是挑濕稻谷往禾場送,他這個時候也是只差倒板了。停下來歇上一天兩天吧,那一天要少割十多畝的早稻、少插十多畝的晚稻,特別是晚稻在八月一號前后早插遲插一天產量都有很大的差別,父親這個時候心里很交結,思前想后,他覺得疼社員群眾只能疼在心里了,火急火燎的“雙搶”他決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叫暫停,這是在與時間賽跑,這是在與時間搶糧食。父親跟王同志商量了一下,把旱地里給棉花打藥的人停了下來,把這三個人充實到搶收組。剛好隊里在縣工作的劉干部、在公社信用社工作的陳主任,還有顏老師,還有幾個在讀書的大學生都放假回隊來支援隊里的搶收搶插了,這下大家對按時完成隊里的“雙搶”任務信心更足了。“蘭兒,快起床,快起床,鄒隊長催工的哨子聲都吹了好幾遍了”,朱蘭蘭的母親雷金蓮在連叫帶推的喊她女兒起來出早工去。“哦,哨子都吹幾遍了,我怎么沒聽見呢?我怎么睡得這么死。”朱蘭蘭一個翻身溜下床去跑到堂屋拿上鐮刀斗笠,喝上一碗涼茶就往隊里出工的地方那邊奔走,她是隊里青年婦女突擊組的,她不想出工落在別人的后面。凌晨四點多鐘,下懸月還掛在天穹,星星無數拌著月亮,蘭蘭知道又是個大晴天,所以她出早工也帶上了斗笠,因為夏天的太陽也是早起的。“蘭蘭,你咋才來呀,我在這里等你好久了”,她的鄰居雷毛兒站在路口上在等著她。“誰要你等了”,朱蘭蘭很不以然地回了他。“我倆是鄰居,又在一張打稻機上割谷,我不等你我等誰,再說,我是真心地喜歡你”。“誰要你這個黑烏龜喜歡,離我遠點”。朱蘭兒有點生氣的說。“我人雖然是黑點兒,可我的心不黑…”…。隊里單身青年雷毛兒做好不討好,但他心里一點都不氣,他追求朱蘭蘭已經很久了,這樣子的挨個罵是常有的。隊里的居民點到割谷的田里有四五百米的距離,每天清早隊上的雷毛兒都是與朱蘭蘭同走在出工的路上,大家還以為他們在談情說愛什么的,其實白白胖胖的朱蘭蘭根本就看不起他雷毛兒…。 那年,七月二十或是七月二十一的早飯時間,“春喜,明天你與顏毛兒、陳毛兒還有小蟲兒去學插秧,呂毛兒、曾毛兒去年就參加“雙搶”。剛端上飯碗,父親很和氣的跟我說。“要得,要得”,我馬上就滿口答應了。“要得,要得,這么熱的天,這是好玩的啵”,母親很是擔心的插上了一句。“蘭英姐,你就讓春喜去學插秧,讓他鍛煉鍛煉”。正在桌上吃飯的王同志幫了父親一句。“要得,讓他去,哦,王同志,早晨急急忙忙的,沒弄多的菜,這個剛蒸的酒糟魚,你多夾點吃”。母親在隊上算得比較會做飯的婦女,所以隊里只要有工作隊的,基本上都是吃住在我們家里的,小菜便飯四五菜那是少不了,加上父親勤快,屋后水塘里大豪小簍子放著,每天小魚小蝦都是能吃上的。負責帶我們插秧的是夏叔夏副隊長,插秧田平整得像鏡子一樣的平,上面劃著寬窄不一的格子。“左手握著秧,用右手掰下五六根秧苗插在田里劃的十字格上,秧把蔸子插進去就行了,不要插得太深,但要插正,秧不能橫著,一排插五蔸,插完二排住后退半步…”。夏副隊長不厭其煩的教我們一幫孩子學插秧,就像似老農在訓練牛犢子學耕田。有了半天的訓練,我們幾個小孩也就插得蠻好了。學插秧的事,對一幫小孩子們來說,是半天的新鮮感都沒得。插到上午十一點多鐘,太陽當頭照了,田里的水也曬熱了,人彎著插秧,田里的熱水氣直撲臉上,臉上本身就是在汗水直流,這時汗水與水蒸氣一碰,那是如下雨一般往下淌了。插到幾個小時,腰也酸疼起來了,大家心里都是一百個不想干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么辛苦的“雙搶”,隊上的人沒有一個偷懶不出工的,也沒人提前早退的,大家伙都是在拼命,我們才干的小孩子,那是沒得說了,再受不了也要堅持住啊。一天二天三天后,我的手也紅腫發炎了,大隊衛生室發下的藍色消炎水晚上抹上去是挖心般的疼…我們都沒有一個落下的。在大家的努力下,那年隊里的“雙搶”終于搶在了八月一號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