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過這樣一個人。

他曾經為我的生命帶來色彩，走之前卻將我余生全部的力氣燃燒得干干凈凈。

? ? ? ? ? ? ? ? ? ? ? ? ? ? ? ? ? ? ? ? ——來自大豆小姐的故事

我有一個閨蜜，她人生中的每一件事情都比我經歷得早。她比我早一年念書，比我早三個月來大姨媽，比我早半年買自行車，就連認識我喜歡的男生，她都要比我早一個星期。

她的名字都要比我好聽，她叫秋夜，我是林昭。

直到高中的時候，她和我喜歡的男生一同考入同一個城市的兩所大學。

那個男生的名字里有一整片大海，叫作江海。

那年高三我被評了三次模范生，兩次評選出優秀考卷。因為成績一直以來都不如江海，所以為了縮短差距，為了能去到那所學校，我差不多是拼了命地在學習。

秋夜和我維持著每周一次視頻通話的頻率，有的時候我們會聊起江海，有的時候我們只是聊一些生活瑣事。

隨后高考如期而至。

我沒有戲劇性地發揮失常，也沒有在填報志愿方面出差錯，幾乎是以擦邊的分數，我如愿以償地進入了那所大學。

暑假里我同江海一起去看電影一起逛街，甚至買了兩頂一樣的鴨舌帽。

然后我把這一切和秋夜分享。

我們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薄薄的空調被。冷氣開的很足，但是我依舊興奮得滿頭大汗。

秋夜說，很替你開心，早點睡吧。

后來我們去學校時，秋夜買了比我們更早的車票提前出發了，我和江海搭乘次日的火車前去。

就是那天了，就是那次火車了。

我和江海，就是從那天開始，越來越親密，吵不散罵不跑，這樣的狀態一直維持了整整兩年。

如果要把細節全部說出來，故事就會太長了。我們沒有那些狗血的懷孕又打胎，家長也不曾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一切平淡至極。

而越是平淡，越是讓人不安。像是戰爭開始前的養精蓄銳，像是狂風驟雨來臨前的風平浪靜。

我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和江海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對我越來越沒有耐心。

就像是一部電視劇反反復復看了很多次，到最后再看的時候，不管當初有多喜歡這部電視劇，也會在看的過程中不停地快進。

那些曾經最喜歡的片段，總會被我們拉扯著進度條，一次又一次忽略掉。喜劇中幽默的梗也好，愛情片中感人的畫面也好，再或者是驚悚片里恐怖的特效。

也不是說不愛了，而是當經典被重復太多次之后，難免會落俗。

在同樣的時間段里，我總是去找秋夜哭訴，我說，真不公平，明明當初拼盡全力要和他站在一起，等到如今真的實現了，又發現其實一切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好。

如同一鍋火候正好、甜度合適的粥，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復加熱后，無論是口感還是賣相，都開始變得不盡人意。

我開始讓秋夜來做我和江海吵架時的說客，每回碰到矛盾，我都會選擇由秋夜聯系江海，那些我說不出口的話，都托了秋夜說出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感激得要命，直到很久的后來。

我和江海總有一天會要分手的，這一點我太清楚了。

可就是因為我很心里清楚，我才總是想著，再多爭取一點時間，再多過一陣子，也許就會好起來。

我們總是逆天而行，大多數錯誤都是因為我們沒有按照上天為我們安排的軌道行走，我們非要自以為是地賭一把。于是我們面臨抉擇，于是我們的成長永遠是痛苦的。

所以后來，當這一天到來時，我像平常一樣坐在他面前吃完了我那份壽司，然后應了一聲，隨后又打包了一份替我的室友帶回宿舍。

等到了寢室，我才顫抖著把他的所有聯系方式拉黑，手機里上千張合影和聊天記錄我全部都徹底刪除，一起買的情侶衫，包括那頂帽子，我都丟進了宿舍樓下的舊衣物回收箱。

我太早就預料到這一切了，甚至后來的秋夜和江海走在一起這樣的一幕，也曾在當時的我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是林昭，今年25歲，未婚，連男朋友也沒有，無業游民，自由作家，愛好睡覺。

分手五年畢業三年以來，我和江海斷絕聯系，關于他的一切我都不關心。我和秋夜在四個月前依然是閨蜜。

年初的時候，只要我踏進任何一家親戚的大門，長輩甚至平輩的哥哥姐姐們都紛紛砸來那些令我厭煩的詞匯，于是在大年初一，我開著我的小破車一路趕到秋夜家門口。

記得她說今年不打算回家過年，干脆我們兩個過好了。

只是如果我知道了開門的會是穿著睡衣的江海，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敲開這扇門。

2017年的大年初一，大街小巷上開門迎客的店面少得可憐。

一家平時生意慘淡的小酒館機智地選擇在了這個時間段營業，于是不少年輕人紛紛來到店里，店鋪門庭若市，我和江海、秋夜也坐在里面。

我的面前擺著我最喜歡的酒，我一口也沒碰。不是因為這家店的酒太差，而是我害怕我的手因為太過顫抖而灑出杯中的酒。

我們誰也不肯先開口，我死死地盯住坐在我面前的二人。

最終，江海嘆了一口氣：“林昭，我以為你知道。”

我不明白，為什么我應該知道，我更不明白為什么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沒有開始哭，秋夜卻已經開始用紙巾擦眼淚了。

憑什么。

后來，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海面前的酒杯喝光了又倒滿，小酒館里的人來往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小酒館的老板為我們端來小食，他說了一句：慢用。便離開了。

這些都發生完了的時候，秋夜才緩緩開口：

“林昭，在你還在念高三的時候，我就喜歡江海。

后來每一次和你聯系，看到你為了他，保持著打了雞血一般的斗志，我作為朋友，作為你的閨蜜，我心里為你感到高興，我想，或許你才是真正應該得到他的人。

那個時候的我，其實已經控制住我全部的、不太妥當的念頭了。更不用說后來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可是，你應該知道，這場關系，我主動退出后，你又親自把我拉進來了。

你越是和他關系不太平，我越是有機會被你派去替你說話。后來次數多了，只要我在他面前出現，他就知道我是來干什么的了。

那個時候開始我們就有默契。”

我有點兒想不通：“你們那個是什么狗屁默契？不過是背著我串通而已。”

“可是，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喜歡你了啊。

我承認你以前可愛極了，乖巧懂事，聰明睿智，為人處世有著自己的一番道理。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你的理智永遠都藏在自己心里。相比起來，秋夜，是真的，懂事很多。”

這是，我親愛的，江海說的話。

于是，江海的意思就是，在當時的他看來，他心中那副天平，已經緩緩向秋夜那邊傾斜，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他自己早就做好選擇了。

我就這么盯著江海，因為我實在沒有辦法再去看秋夜的臉。

我說，你們兩個還不走嗎。

那天，我在他們走了之后，一個人坐在小酒館的角落，像當年一樣，一個人默默地刪除了秋夜的全部聯系方式，包括社交圈里所有的合影。

我就是這樣子，花了這么多年，刪空了相冊，挖掉了對我而言極其重要的兩個人。

這八年，我像是渡完了一生。

后續：

林昭沒有原諒江海和秋夜，即便秋夜和江海因為種種原因分開了，秋夜去了甘肅，江海去了國外。

當初的小酒館老板如今和林昭關系非常不錯，時常會送林昭一些小禮物。

他送過一枚很漂亮的戒指，那個品牌推出這塊戒指時寓意就是新生。

林昭安心地戴在手上。

她說，如果可以的話，我這輩子也不想再提及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