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者有言曰:‘離堅白,若縣寓。’
若是則可謂圣人乎?”
老聃曰:“是胥易技系,勞形怵心者也。
執留之狗成思,
猿狙之便自山林來。
丘,予告若,而所不能聞與而所不能言:
凡有首有趾、無心無耳者眾;
有形者與無形無狀而皆存者盡無。
其動止也,
其死生也,
其廢起也,
此又非其所以也。
有治在人。
忘乎物,忘乎天,其名為忘己。
忘己之人,是之謂入于天。”
【解釋:邏輯大師公孫龍的一位門徒,自稱圣人,來找孔子辯論,說要捍衛他老師的堅白論。
堅白論的核心命題是一塊石英石可以分析為一塊堅,一塊白,一塊石。
他很雄辯的把孔子的論點一一駁倒了。還逼問:“誰是真圣人,你?我?”
事后,孔子煩悶,特來請教老聃。
孔子說:“有兩位先生討論堅白論,他們的主義簡直風馬牛。
這個說行的,那個說不行。
這個說是的,那個說不是。
雄辯的那個說,堅白絕對可以分析開來,此理不闡自明,好比日月經天,抬頭就能望見。
弱辯的這個說不贏。
請你回答我,雄辯的那個該是圣人吧?”
老聃說:“你說的那個倒很象衙門里供職的小吏,工作勞累,心情緊迫,他那一技之長恰似一條繩子,把自己捆綁在辦公桌,想調調不走,想辭辭不掉,死了才給松綁。
堅白論就是捆他的繩子,死了才得解脫。
狗能防盜被拘留,捆在門口眼含愁,悲哉不自由。
山中猿猴能騰跳,一條鐵鏈頸上套,進城逗人笑。
孔丘啊,有些話你顯然從未聽過,也從未講過,我來告訴你吧。
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有腦袋有腳板,就是不長心肝又缺耳朵。
你同他們講理,他們無耳可聽取。
你同他們講道,他們無心可開竅。
看得見的是人形,看不見的是天道。
集形與道于一身的,他門中間一個也沒有。
他們與道無緣嘛。
他們活動了,結果停止了。
他們死亡了,結果新生了。
他們作廢了,結果再起了。
這些結果全是他們想不到的。
努力求治治不好,是人為。
無為而治治好了,是天道。
忘掉人為,忘掉天道,
也就是說,忘掉人事,
忘掉天理,你能這樣,
便能忘掉你自身了。
所謂吾喪我,亦即如此。
連自身的存在都坐忘了,你便冥合天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