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顆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By三毛。
談起三毛,腦海里就會浮現出,一個身材高挑,披著一頭長發,穿著粗麻布長裙,赤腳走在撒哈拉沙漠里的女人,是那么自由和愜意,令人羨慕和向往不已。然而三毛最讓人羨慕的,是她與荷西的愛情。
1、荷西: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到要結婚的。
三毛與荷西相遇的時候,荷西還不到十八歲,正讀高三,三毛已經大學三年級了。這一年的平安夜,三毛去朋友家參加聚會。荷西就住在朋友家附近。平安夜左鄰右舍進行互相拜訪祝福的時候,荷西對三毛一見鐘情,之后對三毛進行了猛烈的追求。
那時候的荷西還是個很靦腆會害羞的男孩子,為了見三毛,經常逃課來宿舍找三毛,因為年紀小,被同宿舍的同學戲稱為三毛的表弟,三毛每次見到他都會比較生氣的推他一下,還經常會以姐姐教訓弟弟的口氣讓他不要逃課。
荷西家里比較窮,根本沒有零花錢一說。他從其他日常花費里節省了許久才湊到了十四塊西幣(相當于當時的七塊臺幣),想邀請三毛一起去看電影。這十四塊西幣,除了剛剛夠購買兩張電影票外甚至連車票都付不起。
為了能經常見到三毛,荷西幾乎每天的最后兩節課不上,跑來找三毛約會。兩人因為沒有多少錢,通常情況下也只是一起或在街上逛逛壓壓馬路,或逛逛不需要門票的皇宮,或在廢品垃圾堆里的拾掇拾掇廢物,撿到那些特色的“寶貝”還會驚喜的分享給彼此。除了沒有錢和忽略他們彼此之間的年齡差距和國籍,他們倆有著驚人的興趣愛好,相同的價值觀,相處起來是那么的融洽又舒服。
三毛是任性而又灑脫的,很多時候她并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和意見,執著于自己內心的追求。然而,她在面對荷西這份真摯的感情時候,卻又理智的那么可怕。
她看到荷西那樣認真誠懇的追求她,她一邊享受于他的真摯感情,享受著與他在一起的快樂時光,一邊卻又耿耿于懷他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年,還在上高中,甚至連大學都沒念,她很清楚他的目前對于當時的她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最后,她還是想要終止這段關系。
荷西試圖說服三毛能給他時間去成長。
荷西:Echo,你等我六年,我有四年大學要念,還有兩年兵役要服,六年一過,我就娶你。我一生的愿望是擁有一棟小小的公寓,里面有一個像你這樣子的太太,然后我去掙錢養你,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夢想。
三毛:我們都還年輕,你也才高三,怎么就想結婚了呢?
荷西: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到要結婚的。
三毛:你從今天起不要再來找我了。
六年太長了,今后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以后又有誰能保證多少呢,就連三毛自己也不能保證六年以后能怎樣。所以,盡管三毛心里是歡喜荷西的,但還是拒絕了他,并拜托荷西以后都不要再來找她了。
荷西最終答應了三毛的請求,離開的時候,明明眼里浸滿淚水卻還微笑著和三毛說“Echo,再見!Echo,再見!Echo,再見!…”。
之后,荷西果真沒再來找過三毛。
甚至有一次,三毛和男朋友一起逛街,偶遇了荷西。沒有電視劇小說里久別重逢的激動和擁抱。三毛跟荷西介紹,這是我的男朋友。荷西也很客氣的跟她的男朋友握手打招呼。
荷西仿佛已經完全放下了,一切又回到了開始。
2、荷西:碎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粘起來。
這樣一別,就是六年。這六年里,三毛的感情經歷,如她自己描述的如花蝴蝶般精彩,她遇見過很多優秀的人,談過很多次戀愛,卻陰差陽錯始終沒有結婚。經歷過一畫家求婚答應后才發現對方是有婦之夫,最后以失敗告終;后來又與年長她很多的德國教師談戀愛,她以為他很懂她也很愛她,所以與他訂了婚,并虔誠的做著待嫁新娘們需做的一切。
彼時,距離兩年服兵役即將期滿的荷西,又通過朋友幾多輾轉給三毛捎帶了一封信,信里寫著幾句簡單的話:
“過了這么多年,也許你已經忘記了西班牙文,可是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我十八歲那個下雪的晚上,你告訴我你不再見我了,你知道那個少年伏枕流了一夜的淚,想要自殺?這么多年來,你還記得我嗎?我和你約的期限是六年。”
三毛并沒有回復這封信,并很快把這事忘記了。
直到半年后,即將完婚的德國教師未婚夫心臟病突發猝死,經歷此事,加上之前多次的感情受挫,三毛的感情世界變得千倉百孔。她拖著疲憊的身心離開臺灣又回到了西班牙。
此時的三毛早已不記得與荷西的六年之約。而荷西卻如期而至,并且千方百計聯系到了三毛。
冥冥之中,如有神在牽引著,命中注定會再次糾纏在一起。
六年過去,時光將曾經青澀的少年打磨成一個掛滿絡腮胡卻依然陽光溫暖的帥小伙。當荷西再次見到三毛的瞬間,他幸福得簡直快要飛起來,興奮地抱著三毛不停的兜圈子。
三毛也熱烈的回應著他的情緒。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最開始一起開心壓馬路、一起開心在垃圾堆里尋寶的日子,好似彼此從未離開過一樣。
荷西帶三毛來到自己的房間,像孩子一樣炫耀著自己這六年里收集到的三毛的各種照片。他的整個房間墻壁上,貼滿了三毛的黑白照片,很多照片因為時間久遠而表面甚至已經發黃了。三毛從來沒有給荷西寄過照片。而這每一張照片的背后都是一個故事。三毛不知道的是,每次給朋友們寄照片,荷西都會小心翼翼的從三毛朋友家里把照片偷出來,拿到相館去做底片放大后,再把原來偷來的照片偷偷放回朋友那里。
因為窗戶的百葉窗有條紋,導致太陽照射在照片上,使照片上有了黃白印子,荷西說著的時候還一副很歉疚的表情,那瞬間觸動了三毛那顆即將冷卻的心,三毛忍不住哭了起來。
三毛:你那時候為什么不要我?如果那時候你堅持要我的話,我還是一個好好的人,今天回來,心已經碎了。
荷西:碎的心,可以用膠水把它粘起來。
三毛:粘過的心,還是有縫的。
荷西:這邊還有一顆,是黃金做的。把你那顆拿過來,我們交換一下吧!
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也許我們窮極一生,也不能再找到一個如此愛自己的男人了吧。那樣真摯的感情,又有幾個女人能拒絕得了呢。
從那時候開始,三毛終于重新審視自己和荷西的感情,直面自己的內心,所有曾經她固執認為的年齡、經濟、國籍等問題似乎已經開始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3、荷西:我們夏天結婚好嗎?
荷西在家里排行第三,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家里在當地并不富裕。從小家里因為小孩子多,也并沒有得到多少家庭的溫暖。也因此,荷西特別渴望有一個充滿愛的家,有溫柔漂亮的太太以及兩人生育的可愛孩子。而三毛的溫柔善良美麗,恰恰契合了他心中夢想妻子的影像。
這亦是荷西對三毛一見鐘情的重要原因。有時候人的第一感覺精準的讓人不得不相信,他們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以后的很多日子都證明了荷西的這一感覺。
三毛身邊從來不乏各方面條件不錯的優秀追求者,并且對比起來似乎每一個都比荷西要好,荷西從來都不是最好伴侶的那一個人選。
荷西也曾問過三毛: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
三毛:如果我不愛他,他是百萬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愛他,他是千萬富翁我也嫁。
荷西:說來說去你還是要嫁個有錢人。
三毛:也有例外的時候。
荷西:那如果跟我呢。
三毛:跟你的話就只要一天三頓飯就好。
荷西:那你吃得多嗎?
三毛:不多不多,以后還可以少吃點。
荷西:我們結婚吧。
荷西:我想得很清楚,要留你在身邊,只有跟你結婚,要不然我的心永遠不能減去這份痛楚的感覺,我們夏天結婚好嗎?
六年時光交錯而過。彼時,那個一臉青澀求愛的少年換成了滿臉絡腮胡須卻陽光溫暖依舊的求婚帥小伙,人還是那個人,而這一次三毛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三毛和荷西結婚了。他們的愛情,也是從結婚之后才真正開始的。
結婚的時候,他們什么都沒有,三毛甚至連一件新娘的嫁衣和一朵花都沒有,更別說什么房子、車子。唯一的結婚禮物是荷西從沙漠里找來的一副完整的駱駝頭骨。
這個在其他人眼中看起來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驚悚的禮物,三毛收到的時候,卻如獲至寶,并真心實意愛上了它。在三毛看來,這便是最好的結婚禮物。而荷西也因為三毛的歡喜而洋洋得意。趣味相投的兩人,在送結婚禮物上也是那么的有默契。
荷西的職業是潛水工程師,這也是他的興趣愛好。當三毛執意要去荒涼的沙漠定居,幾乎所有人都在反對,荷西卻什么也沒說,默默的放棄了自己的愛好,提前在撒哈拉找好工作安排好了一切,再把三毛接了過來。因為他知道,這是三毛的夢想。
沙漠里的生活,并沒有我們想象中那么美好,除了物質非常匱乏,經常為了飲用水要拎著笨重的水桶跑去很遠的地方。生活環境也特別糟糕,經常面臨著大風沙的襲擊。
但是三毛和荷西用他們的愛心和智慧,一點點的布置他們簡陋的家:用棺材板做家具,用花布縫沙發,用廢輪胎做座椅,用野花裝點房間……他們把簡陋普通的水泥房,變成了沙漠里最美的家。
三毛還給荷西做飯,哄他:粉絲是初春的雨,還沒下下來就被凍住了,山民收了來賣錢換米酒喝,所以很珍貴喲。
他們苦中作樂,把貧瘠的日子過得如詩一樣。神仙眷侶的生活,也不過如此。
沙漠的生活給了三毛無窮無盡的靈感,此時的三毛退去了尖銳、孤傲、任性,有了煙火氣息,甚至與周圍鄰居打成一片,而與荷西的感情也漸入佳境。這一切都被她寫進了《撒哈拉的故事》,她因此一舉成名。此后,《雨季不再來》、《哭泣的駱駝》、《溫柔的夜》、《稻草人手記》相繼問世。“流浪文學”開始風靡華人世界。
她的文字里充滿平和、歡笑、喜樂,就是面對著大風沙的侵襲,她也是積極和樂觀的,讀者閱讀她的文字,能感受到她愉快的婚姻生活。
4、荷西: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讓它來替你數。
三毛曾說,只要在他身邊,我看到的都是花開似錦。
兩人六年的婚姻生活里,如膠似漆,可以兩個人在屋子里相對而坐,除了靜靜看書之外,偶爾讀到喜歡的字句,會互相念給對方聽。
荷西工作的時候,即使是岸上的機器壞了一個螺絲釘,只修兩小時,也不肯在工地等,不怕麻煩的脫掉潛水衣就往家里跑,家里的妻子不在,他便大街小巷地去找,一家一家店鋪問過去:看見Echo了沒有?看見Echo了沒有?
找到了也不避人的微笑癡看著三毛,然后兩人一路牽手走回去。身邊的朋友都奇怪結婚快六年的人了還好成這個樣子。
在結婚六周年紀念日的那天,荷西用加班外快給三毛買了一只老式女表,握著三毛的雙手說:“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讓它來替你數。”
這么簡單平凡的一句話,卻成了三毛以后心里永遠都不能觸摸的痛。
三毛的身體狀況一直不太好,她一度懷疑自己會先于荷西離開人世。這種狀態也影響到了荷西,兩人更是倍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毛: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答應我,重新娶個女人。
荷西:你神經,不和你說話!
三毛:神經也要說,你不娶,我死了也不會安心的。
荷西:要是你死了我一把火把家燒掉,然后上船漂到老死。
三毛:放火燒房子也好,只要你肯再娶。
荷西:要到你很老我也很老,兩個人都走不動也扶不動了,穿上干干凈凈的衣服,一齊躺在床上,閉上眼睛說:好吧!一齊去吧!
人這一生,終是時光太短,而幸福的時光如曇花一現。我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到來,唯有珍惜當下。
荷西出事的時候,正值中秋。三毛在外送父母登機時,竟似有心靈感應般,忽而心神不寧、心臟絞痛。當天晚上她接到了通知電話,不敢置信的趕回來了。她在停尸房不吃不喝呆了三夜,已經處于半瘋的狀態。
她握著荷西的手,輕輕的承諾道:你不要害怕,一直往前走,你會看到黑暗的隧道,走過去就是白光,那是神來接你了。我現在有父母在,不能跟你走,你先去那邊等我。等過幾年,我再來陪你。
從此,她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灰白。任時光流轉,她始終無法相信那個曾經微笑著和她說“Echo,再見!”的少年,是真的不再見了。
三毛曾說,如果自殺可以解決問題的話,那么世上沒有活人。但三毛在荷西離開十二年后,最后也選擇了自殺。有人說她是因為愛,因為相思而不得,而選擇結束和消失;也有人說她是因為忍受不了疾病的痛苦而選擇結束。
或許她不是想解決什么問題,只是想奔赴曾經對荷西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