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出差了。周末無聊，蘇青便跟了網上的一個放生群出去放生。起初是覺得好玩，到了現場，先是跟著大家念完了一整套的所謂儀軌，然后在悠揚的佛號聲中，大家排成一列，輪流著把車里的魚一筐一筐給倒進河里。看著魚兒們回到水里的自由自在歡喜跳躍，蘇青是真的震撼了。
吃了二十多年的魚，總覺得它就該是食物，蘇青從未思考過魚的感受。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也？同樣的，子非魚，焉知魚之痛也？特別是現場還有人展示了某次放生之后拍得的照片，魚兒在水中歡快暢游，組成的圖案恰似一朵盛開的蓮花，更讓蘇青覺得神奇。蘇青要了那張照片，做了手機的屏保。
剛回到家，便接到田麗娜的電話：“親，在干嘛呢？”“剛放完生回家?！薄胺派?？你什么時候有這個愛好了？”“無聊嘛，跟著去玩了一下?！薄巴砩嫌邪才艣]？”“事倒是沒有，不過今天搬了魚覺得有點累，怎么了？”“出來喝酒嘛！”
“你別沒事就喝酒，對身體不好。要見面的話，我們找個咖啡廳坐坐？”“別，太高雅的地方，不習慣。你累了，要不我們去按摩吧，我最近睡得也不好，老做些奇奇怪怪的夢。”“是嗎？那是神經衰弱吧！”“不是神經衰弱，是因為沒人疼沒人愛。我跟你說昨晚還做春夢了呢！”“哈哈……你越來越會開玩笑了！”“真的，我不騙你，現在結了婚跟守活寡一個樣。你就當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行，但是別太晚了，明天得上班呢?！薄爸?，我就不上班還知道明天是周一呢！你累了就別開車了，我去你家接你?！?/p>
按摩小姐的手法不錯，蘇青趁按摩的當兒瞇了一會，醒來渾身舒坦。田麗娜：“南邊最近開了家美蛙不錯，我們去嘗嘗?！薄八懔?，我白天剛去放完生，不想吃這些，干脆你陪我吃素去吧?！?/p>
“吃素？全吃菜，不吃肉？我可是肉食動物！”“就今晚一頓嘛！你看我都出來陪你了，你還能不陪我吃個素菜？”“好吧?！眱扇四贸鍪謾C百度一番，按著度娘的搜索去吃了頓素餐。因為蘇青喜歡這里的環境幽雅，就沒換地方，又要了壺蜂蜜柚子茶繼續聊天。
晚上的人并不多，吃了飯，二樓便只剩下蘇青她們倆，服務員在問過兩人之后，干脆的關了燈，點上了蠟燭，燭光影綽，倒也別有一番情致。
“最近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我就一家庭主婦，你說我能怎么樣？”
“你跟老周好些了嗎？”
“還那樣，我和周總不預約是幾乎見不到面的?！?/p>
“我覺得你該跟他好好談談才對啊，夫妻倆怎么能搞的這么疏遠？”
“談什么？人家忙——”田麗娜拖長了聲音：“一談他就說婚姻也給我了，錢他也給夠了，我該滿足了。他也沒管我，讓我愛怎么玩怎么玩去。”
“難道婚姻就只有錢嗎？”
“還有性。性生活，我們現在正常的話就大概一個月一次，他說他年齡大了，不行了。何況孩子也有了，不存在了?！?/p>
“婚姻除了錢，孩子，性，總還有其他的吧，比如，愛？”
“都結婚了還談什么愛情??？他說我們已經是親人了?！?/p>
“那干嘛結婚啊？”
“你沒結婚，你不懂的。沒結婚之前，我也不明白。事實上有沒有那張紙是不一樣的，那一張紙拿到手了，有些東西就變了?！?/p>
“我一直都很佩服你，我覺得你挺聰明一人，不該讓自己的生活變成這樣的?！?/p>
“我有什么辦法？跟你說實話吧，他最早喜歡的其實并不是我，而是我們公司的另一個女孩，只不過人家對他沒興趣?！?/p>
“那是你追他？”
“有一次他帶著我出去應酬，酒喝多了些，不過意識還是清楚的。他送我回去，把我安頓好了就走了。我當時就覺得這個男人還不錯，不像其他好多人都會趁機怎么怎么樣的，就這樣慢慢對他有了好感。后來反正就在一起了。剛在一起那會，我們是真的好，天天粘一塊。他教我開車，連開車的時候我們都是手牽手的?！?/p>
蘇青感嘆：“哪段戀愛在甜蜜期的時候，不都是膩膩歪歪的？那時候就膩味了，還有繼續的可能嗎？也許人都是一樣的吧，新鮮勁過了，也就歸于平淡了。”
田麗娜繼續陷入追憶，臉上閃現出幸福的光芒：“當年可真好??！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快樂。懶得出門的時候，就在家一整天一整天的呆著。早上他先去公司看一看有什么事情處理了然后就去我那里，我們擁抱接吻做愛，簡單熬點粥之類的吃過之后睡午覺，然后就一直纏纏綿綿到他晚上回家。那時候我們一天要做三次呢，哪像現在，我竟然會做春夢？差別大吧，你說這才多久？”
“不做愛也不一定就代表什么吧，保不準你們就是之前太頻繁了，過一段也許就好了?！?/p>
“你不用安慰我。有些東西我自己清楚，他已經煩了?！?/p>
是的，婚姻不是只有性，但不能沒有性，身體和心靈并非割裂的兩者，當身體無法親密，兩性關系便談不上有多好。中國人似乎特別喜歡強調一句話：我們結婚很多年了，已經變成親情了……怎么可能呢？愛情會衍生出親情，但不會質變成親情——這只是用來逃避身體的借口吧。李永也說過這么類似的話，大約在逃避身體之前，心就已經有了隔閡了。
“看你們婚前婚后差別這么大，真讓人有點害怕?！?/p>
“你怕什么？李哥挺寵你的，他經常去你那里嗎？”
“有時候吧，反正呆不了多久就得回家?！?/p>
“都一樣，當年老周也是一樣的?！?/p>
“想著還是有點難受?！?/p>
“那當然。想當初，楊梅一天幾次電話，讓人煩不勝煩。雖然各種舍不得，但是明知道他是不可能不走的。于是開了門讓他走，等他走到電梯門口，再沖過去抱住他說我舍不得你，還能怎么著？無非就是灑點眼淚，讓他難過罷了。”
“你這是計策還是真心??？”
“計策？也算，也不算吧。誰不希望兩個人能隨時呆在一起？做愛完了，擁抱著入睡那樣的幸福。可半夜醒來卻只有自己一個人，那是什么感受？！常常醒來時候淚流滿面。但是呢，更重要的也是從側面希望他離婚的意思吧。人心都是肉長的，你明白嗎？對男人，你只有用不斷的自我委屈去感動他，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我為他打了三個孩子，現在的兒子是第四個了。他知道我又懷孕的時候，已經說不出什么話了，他沒說再讓我去做，很快就離了婚?！?/p>
蘇青驚異：“你怎么能這樣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你是故意的吧？就為了達到得到他的目的？你難道就不心痛嗎？可都是你的骨肉啊！”
“我心痛又能怎么樣？我心痛能改變什么？重要的是要他心痛，你懂嗎？他不心痛又怎么可能離婚呢？”
蘇青有些不寒而栗。
田麗娜似乎覺察到了什么：“你覺得我很殘忍嗎？還是說我太有心計？”
蘇青點頭：“都有?！?/p>
田麗娜苦笑：“生活就是這樣。有些事，是你沒有辦法的。我從前家里條件不好，我很早就獨立了，我想我必須靠自己來改變家里的狀況?？晌夷芨墒裁茨兀课也幌衲?，我沒有好的學歷，也找不到好的工作，我能有的就是我自己。
之前我跟過另一個男人，也是個老板，可他根本沒把我當人看，他有欲望了就找我發泄，完了就給我一摞錢，我在他眼中，比街邊的小姐還不如。最后一次，他跟我做完了，罵了我一頓他就睡了，我掏光了他身邊所有的錢。走出電梯，我發誓我一定要離開這個男人。然后我找了工作就是在周富貴的公司做業務員。跟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相比，周富貴對我實在是太好太好了，我想我一定要得到這個男人。錯過他，也許我再也遇不到這么好的人。”
“可這種行為畢竟不道德……”
“哪有那么多道德？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社會，何況，成則為王敗則為寇?！?/p>
“想想楊梅也挺無辜的……”
“那是她自己沒本事，她要管的住自己的男人，輪的著我嗎？何況在我之前，周富貴對別人已經存了心。就算不是我，也會有別人的。愛情這件事沒有道德可言，也別去同情別人。你不能太善良了，你不狠，別人就會對你狠。你要知道，連你自己都不為自己考慮的話，誰還會為你考慮？男人都是樂享齊人之福的，你不明說，他們永遠都會裝做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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