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記(115)《騎兵軍》——戰火小事

戰爭的殘酷不僅僅在于死亡的人數,毀壞的城市,炸滅的事物,更體現在那些無名的戰士中,受難的群眾中。巴別爾是個被歷史遺忘的作家,在蘇聯黑暗時期之前,他就已經名滿天下,甚至在序中,譯者開頭就記載了一個故事:在大清洗時期,巴別爾被冤死后,蘇聯訪問團訪問美國,被美國同行問起巴別爾的近況,團長只能撒謊說巴別爾在寫一部長篇小說。這件事成為了一個笑柄。

一位作家被人記住,不是因為那些他所受的苦難,所經歷的挫折,我們更應該關注的是他如何用我們熟知的語言,來揭示那些我們未知的事情,來描繪那些我們熟知的景物,來勾起我們的好奇心,來撫慰我們的傷心處。巴別爾的故事特別短,尤其是在這本《騎兵軍》里敘述的,短短幾頁就寫完一則故事,短的讓人還沒記住人名就已經結束了。這些故事太過于真實,讓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看完都不寒而栗,那些在電影里面宣揚的英雄人物沒有出現,那些血濺當場的交鋒場面沒有出現,出現的反而是瞎眼的老太太,販鹽的婦女,瘦弱的少女。我們不怕宏大的場景,大概是心理的潛意識覺得這些都過于虛假,不會在自己身邊發生,讓人恐懼的恰恰是這些,就可能是左鄰右舍會遭遇的,而讓自己瞬間聯想到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樣的遭遇。

巴別爾的寫作風格有別于我們所熟悉的一般蘇聯作家,大部分的我們耳熟能詳的作家,比如索爾仁尼琴、瓦西里格羅斯曼等,他們都擅長于大部頭,細說長流式的寫作方式。這種風格不僅在世界文壇是獨特的,在俄羅斯沙皇時代也是少見的,這是一種在苦難中磨練出來的又像小說,又像紀實的文體。巴別爾沒有將文體進行聯系,但從每一個內容來看,似乎又是緊緊相連,特別是他在這本短篇小說集中,里面的人物之間在上下篇中有名字的串聯,在一些苦難的情感上,也是一脈相承。不過,你很難預料上篇的連長在下篇會有什么精彩的奇遇,這是戰爭時期,沒有那么多曲折蜿蜒的情節,隨時的一個炮彈,就能將一切化為虛無。巴別爾所抓住的就是戰爭的一瞬間,沒有歐亨利的結局,沒有英雄的主人公,有的只是破碎的肢體和破碎的情感。

用譯者在序言中的話來說:

他筆下的主人公不是公式化的人物,而是瑕瑜兼備的活生生的人,真實的人。

巴別爾自己也說:他的語言必須像戰況公報或銀行支票一樣準確無誤。

什么叫真實的人?那就是在戰爭這種壓力下,人性會扭曲、感情會爆發、情緒會崩潰,那些英雄式的人物,我們只能在影視中看到,而不能在巴別爾的小說中找到,而正是這樣的活生生的真實感,才讓世界文壇記住了巴別爾,記住了這樣一位用小人物的渺小來映射大戰爭的殘酷的偉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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