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的愛情

我在簡書里讀過許許多多的文章。談起愛情,有關于我們這一輩的,青澀然而美好;也有關于老年人的,永恒和溫馨;當然,也有孩子的,懵懂和天真。

但是,我發現,有很少是關于中年人的。他們日夜的工作,為子女打理好學習生活,同時照顧好老人,人死后住持大局的還是他們。這一輩的愛情,是最無感的,最平凡的,但也是最合拍的。從記事起,爸媽的愛情,就若有若無的存在著。

1998年,媽21歲。她從廣州師范學院畢業,那年,她要找工作了。先是考普通話。我記得媽跟我講過,是個好冷的秋天,她穿著一條咖色的女裝西褲,一件米色的高領毛衣。風一吹,地上的黃葉就翩翩飛起。不知道是冷還是緊張,她頭一次腿抖得這么厲害。

至于后來讀了什么文章她說記不清了,好像是小紅帽的故事。她的普通話得了甲。她那時候不知道,那一年,爸也來應聘了。

媽最后順利當上了那間小學的語文老師,她才慢慢注意到,那個和她一起進來的男生,比她大了三歲,也是師范的。后來她才知道,他的普通話得了乙。

爸的出身并不是很富裕的人家。是客家的一個山坎坎兒里長大的,自小,他就喜歡畫畫。畫自己家后院兒的竹子,后來,什么都畫,畫雞,畫鴨,畫自己的腳,畫隔壁楊狗子的屁股。他是唯一從重點高中考入城市的高中生,那一年,奶奶高興的哭了,在送火車時又說早知道要走就不考那么好了。

爸爸的爸爸是農民,一輩子面對的都是整片整片的田子。那天爸去廣州時,爺爺第一次給爸爸做了炒雞蛋。爸到了廣州后,緊接著就是要應考了。他說過,他要考廣美。他從未接受過正式的美術教程。真正的學習美術,就是在廣州的那兩個星期。每當我想起這個,眼淚就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了。

爸真的很棒,考試成績出來以后,爸沒考上。

他的素描是滿分

色彩,98分,全區最高

但是設計,只得了30分。

爸決定復讀,年輕,一心想著非光美不去。于是,他復修了。但是第二年,他還是沒考上。

這一次,他哭了。雖然當年,師范也是很了不起的。但是爸哭了,像個沒考好的小孩。

最后,他畢業了,在師范畢業了。來到了一間新開的小學應聘。他藝術過,曾經也流過長頭發,割過牛仔褲,在皮衣上,畫一條綠色的毒蛇,每天泡在顏料里,說話有一句沒一句。但是時間會走,人會變。爸放棄了,他不再去追求那些所謂的學位了。他從心底里知道,他要養他的爹媽了。他知道,在他備戰高考時,全家幾乎每天不吃不喝,只為他能每天吃得起一個雞蛋,熱水也是他先喝,學費,也是他先交。

你們知道么,那時候,爺爺和奶奶總共有八個孩子,有六個孩子同時上學。爸知道,爸都知道。

所以,他不得不去工作,去試圖還清那份還不清的債。他一口尚不標準的普通話,和那寬寬的臉,干起事來細心體貼的樣子,讓當時沒有任何戀愛經驗的媽喜歡上了,就便一發不可收拾。

終于,又是在一個很冷的秋天,媽約了爸出去。媽說:“那個,XX啊,我喜歡你挺久的了。。。其實你不喜歡我無所謂,我沒關系的,你可以拒絕的!只要我們繼續做朋友就好了。。。真的。。。”媽頭一次覺得那么難堪。令媽吃驚的是,爸笑了。

當年還沒興起玫瑰花這些東西,爸就說了一句話:“你有男朋友了么?”媽:“沒,沒啊。。。”“現在你有男朋友了。”這完全是爸的自創梗,后幾年網上才火起這個的。媽總說,那是她一輩子最幸福的一天。

一個人最最幸福的時候,不是人生最最重要的時刻,而是在長長的守望過后,才發現,原來,在海的那一邊,你望的那一個人,也在望著你。

后來,他們結婚了,兩年后,有了我。

那一年,我兩歲半。爸媽帶我上街玩兒,拍貼紙照。就是那種打印出來可以當貼紙的玩意兒,便宜的很,處處有。不知道為什么,等拍完拿到照片,媽不見了。爸沒說什么,帶我回家了。

后來,我隱約記得,那一天的九點多,門突然彭一聲打開,媽闖了進來,抱著爸哭。后來,我才知道,那一天,媽本來要走的。

去哪里呢?原來,有一個博士碩士雙休的帥氣小伙子從高中就開始追媽,媽一直沒答應。后來那小伙子海歸,連夜給爸下戰書:你不配擁有她!爸沒說什么,他心里知道,他比不過這個優秀的人。他已經做好準備,失去媽了。他對媽說:“如果你喜歡,就去吧,我不攔你,瀟由我帶著。”眼前正愛著的人現在將要被人奪去,爸的心里,只有那么一句話:只要她過得比我好。

那一晚,媽打算就去應約,其實當時,她心里忐忑得要死,她猶豫不決。但是爸的那一句話,她就毅然地選擇去看看了。爸說,如果看對眼兒了,當晚就離婚。

最后,當那個書呆子給媽單膝下跪拿出玫瑰花時,媽哭了,回頭跑向了家。那一刻,她的心告訴她,即使眼前這個男人更加優秀,在表白這一刻更加浪漫,在以后會給自己更好的生活,自己的孩子會有更聰明的大腦;但是,爸的影子瞬間就出現了。

只要你愛他,哪怕他是開拖拉機的,你也喜歡;只要你愛他,哪怕他窮得叮當響,你也跟著他;只要你愛他,哪怕他的家欠下了一屁股債,你也心甘情愿地幫他還。

媽哭了,只跟爸講了一句話:“我不要什么好男人,我只要跟著你,遇見你,我不后悔!”爸說到這,我心里暖暖的。

這是我遇見過,最忠心,最無悔,最無私,最感動的愛情。當爸在與媽裸婚領證的時候,爸說了一句他這輩子再也不會說得出口的話:“我愛你,老婆。”那一瞬間,媽的淚水,就傾斜而下。

在以后的日子里,媽總是怨爸的太溫柔,太優柔寡斷,太寵我;爸笑了,還是不聽。媽有時候發起逛街熱來,帶著我們父女倆逛到商場關門,我累的哭了,爸哄著我,對著媽笑了,一句怨言也沒說,只說了句:“晚了,回家吧,文。”媽在這時候總會點點頭,不會在有什么打算,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跟著爸,回家。

有些人,在經歷過選擇后會更珍惜自己選擇的人;有些人,在面對即將到來的失去卻又被選擇后,變得更加愛自己的那個TA。愛情,就是在面對更好的選擇時,仍然不后悔地站在原地。

想必大家都聽過那個故事吧,有個人問一位智者:什么是婚姻?智者說:去樹林里吧,砍一個你認為最好的樹回來,可以反悔。那個人砍了一顆很大的樹回來,經歷了無數次毫無感情的反悔。他又問:這和愛情有什么區別?智者說:你去樹林里砍一個你認為最好看的樹回來,你不準反悔。許久過后,那個人拖著一顆不怎么好看的樹回來了,對智者說:“我看中了這一棵,雖然我在之后看到了更好看的,但是我還是喜歡這一棵。”智者點點頭。

真正的愛情就是如此,不只是那一句“我愿意”,還是那一句“我不后悔。”。

愿我的父母在未來里能夠長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祝讀到這里的你,在現在,或者在未來,遇見那一位屬于你的TA,跟你講那一句話:“只要你過得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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