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戰爭后,美軍總結了許多戰場上的經驗,其中一條是:比敵軍炮火殺傷力更大的是來自友軍的炮火。
我們身邊也有不少呆萌的友軍,他們一些不經意的或善意的言行常常會給我們造成誤傷,而且傷害真的比敵人來得更猛烈。
一
剛生完二寶身材完全走樣,曾經瘦得像一道閃電,如今胖成了堅果墻,還是高堅果。
那天收拾房間,翻出幾條懷孕之前穿的小旗袍,想到小蠻腰不知幾時才能回來,所以猶豫著要不要扔掉。
家里請的阿姨——一位60出頭的健壯的農村婦女,不識字但老實勤快——聽說我要扔衣服,趕緊走過來說:等等,我看看有沒有我能穿的。
我身高170cm,懷孕前體重52kg,阿姨身高150cm,體重60kg。雖說出于節約的目的,但她想和我共享衣服,說實話我心里稍微有點不爽。
阿姨把旗袍一條條拎起來看完后,遺憾地說:“這些裙子這么小巧,是你很早以前年輕的時候穿的吧?哎,腰這么細,我都穿不了……”
心臟像冷不丁地挨了一記悶拳,一口鮮血堵到嗓子眼。
我震驚地看著阿姨,像發現了一位隱藏得很深的絕世高手,她竟然能云淡風輕又一語雙關地說出如此兇猛的誅心之言。
阿姨你說我胖我都認了,“很早以前年輕的時候”是幾個意思?想和她爭辯幾句,又覺得和一個沒文化也沒惡意的老人計較實在不必要。
阿姨又哼著歌忙別的去了,剩我一個人慢慢舔傷,半天緩不過勁來。
二
大四的時候在一家餐廳兼職做服務員。客服部經理是一個老成持重的大姐,管著我們這群20出頭成天嘰嘰喳喳的女孩子。
有一天,大姐忽然換了一個俏麗的齊耳短發發型,脖子上還系了一條鮮妍的絲巾,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好多。她估計也特別滿意自己的新造型,笑容都比平時多了。
瞅著個空,幾個服務員圍上去,對著經理一頓猛夸。經理聽得臉都笑開了花。
直到一個小姑娘用特別清脆地聲音說了句:“李經理,你這樣打扮真的特別年輕,看起來還不到30歲!”
我到現在還忘不掉她眼里的神采瞬間熄滅笑容凍結在臉上的樣子,就像從陽光明媚的溫暖猛地跌進了風雪交加的嚴寒。大家看到她驟然變色,都安靜下來。
尷尬地過了幾秒,李經理訕訕地說:“好了,都散了,該干什么干什么。”說罷低著頭匆匆朝后堂走了。
那個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小姑娘特別忐忑,怯怯地去向另一位經理打聽,那個經理沒好氣地說:“要你亂說話,人家李經理才29歲。”
大家聽了不禁面面相覷,真的不怪那個小姑娘,我們一直都以為李經理快40了。
三
以前單位上有一個女同事小妍,漂亮高挑氣質好能力強,頗有女神范兒。
小妍在30歲離婚了。我們辦公室的幾個姐妹都對她說:“加油,你值得更好的!”小妍也陽光滿滿地回答:“嗯哪!”
有天中午休息時,辦公室里只有我和小妍兩個人。小妍黯然地對我說:“今天上午,張姐說想給我介紹個對象。”
我笑道:“以你的條件,天天都有人給你介紹對象才正常吧。”
小妍苦笑著說:“你知道她介紹的誰嗎?樓下的王XX。”
“什么!”我大吃一驚:“就是3樓那個王XX!”
那個王XX,姑且叫他老王吧,三十四五歲年紀,個子不高(鐵定比小妍矮),相貌平平,也離過婚,在組織人事部門工作,職務比小妍低。他曾為了追一個女孩而放話:“跟我談朋友,我可以把你調到好單位。”這種把單位職能吹噓成自己能力去撩妹的做法讓他成為了一朵奇葩而廣為人知。
我憤憤地說:“張姐怎么回事!居然想把你和老王往一塊兒湊,她什么眼神!”
小妍用手扶著額頭疲憊地說:“你知道有一種說法嗎?相親對象是什么樣,你在別人眼中就是什么樣。”
不得不承認我知道并認同這種說法,但老王和小妍?這也太離譜了。
小妍接著說:“可能在張姐看來我和老王挺合適的吧。不論我自己怎么看自己,在別人眼中都只是個30多歲的離過婚的女人而已。”
四
它來自熟人或者朋友, 它通常是無意或者善意的,你對它們毫無防備,它能給你造成很大傷害,受傷之后你無力反擊。這就是友軍的炮火。
這些打出誤傷的人是不是很讓人切齒?不,恰恰相反,我們要感謝他們,因為他們是上帝派來幫助我們的。
首先,給我們造成誤傷的友軍,本身就是我們的朋友或熟人,是組成我們的圈子的人。嫌棄他們就等于嫌棄自己。
第二,經常給人造成誤傷的人往往心直口快,沒有什么城府。這類呆萌蠢萌的人值得去珍惜和包容。再說朋友口無遮攔還不是你自己涵養好給慣的。如果一聽見逆耳的話你就反唇相譏破口大罵,久而久之自然沒人敢在你面前造次了。
第三,他們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們不愿意承認但很可能是真實的樣子,捅破了我們給自己描繪的美好幻相。 這能讓我們痛定思痛,知恥而后勇。
五
說說受傷之后的情形吧。
少年老成的李經理緩過勁來之后,慢慢開始注意把自己打扮得年輕有活力,也愛和小姑娘們一起說笑了。說真的,她看起來真的越來越年輕了。
女神小妍低沉幾天之后又恢復了元氣。她比以前更加努力地工作和生活,讀書、健身、旅行,活得開心又精彩。半年后她辭了職去北京讀研究生,徹底跳出了以前的圈子,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羨慕去吧。
我呢,決定不扔那幾條旗袍了。從現在開始管住嘴邁開腿,爭取今年夏天就重新穿上懷孕之前的裙子,把懷孕以來寬袍大袖的衣服統統送給阿姨穿!
感謝上帝派來誤傷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