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樣撐著雪杖滑到楊高身邊,拉起他的手,“老伯伯,我們一起玩吧。”
楊高看風景看的出神,被宋小樣拉得驟然滑動,嚇了一跳,“喂喂喂,你自己玩,別玩我。”
宋小樣鄙視他,“這點小坡摔了也不疼,你怕什么啊。”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臉皮比城墻厚啊,滑雪這玩意不適合我,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來滑雪場呢。”楊高看著自己的滑雪板速度越來越快,他也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平衡,有點慌了。
偏偏這時候,宋小樣松開了他的手,于是,他眾望所歸的趴到了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宋小樣在他旁邊鼓掌叫好,“這一摔動作標準姿態優雅,摔出了水平,摔出了氣質,9.9分!”
楊高好不容易爬起來,宋小樣又推了他一把,楊高又摔倒了;楊高又站起來,又被宋小樣摔倒……
玩了幾次之后,宋小樣好開心,“楊高,你好像一個不倒翁哎。”
“慫小樣!你給我等著!”楊高索性趴在地上不起來,滑雪場教練趕緊跑了過來,幫助他站了起來。
宋小樣已經滑出去很遠,還很欠抽的朝楊高做鬼臉,“你來啊你來啊。”
楊高的斗志完全被激發出來了,他再也不做在滑雪場釣魚的老爺爺了,而是認真的請求教練告訴他要領,幫他練習。一旦認真起來,楊高的進步速度也是驚人的,二十分鐘之后,他就已經在初級賽道上進退自如了。
他謝過教練之后,就開始搜尋穿著大紅滑雪服的宋小樣。終于讓他看到,宋小樣在中級賽道,和一個新西蘭小孩兒比賽呢。
楊高撐了一下雪杖,朝那邊滑了過去。
宋小樣看見他過來,不躲不閃,笑嘻嘻的說:“你看,你這不是學會了嘛,你得感謝我幫你的滑雪第一摔,要不是摔了那一下,你肯定還是不敢滑。”
“不會滑雪又不會死!我才不想學!”
“你不是向往自由嘛,從那上面縱身而下的感覺,就是自由。”宋小樣指了指高級賽道,“上回雖然我摔了下來,但是也體驗到了一半,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好好練習,等熟練了要多去體驗幾次。”
“那你自己玩不就行了嗎!干嘛非拉上我!”
宋小樣攤手,“因為我想告訴你一個語文書上學了無數次的道理: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peter的合同你一定能簽下來,我有這個預感,所以,你不要放棄哦。”
宋小樣沖楊高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后又開始了練習。
楊高這才懂,其實剛剛宋小樣懂了他說的關于云的那番感悟,他在看云的時候想的是個人的力量真正渺小,很容易就被吹散了,所以他已經有了放棄的念頭,在想隨波逐流會不會更好一點。他本來已經打算放棄自己的理想了,可是宋小樣卻逼著他摔倒,爬起來,摔倒,又爬起來,讓他對滑雪這項運動從完全無法適應到漸漸能夠駕馭,她想告訴他,只要他肯,所有的困難都不是困難,困難之所以可怕,是因為他只把它放在想象里……
這蠢丫頭,什么時候學會這樣迂回的安慰人的手段了。
楊高笑了笑,撐著雪杖追上了宋小樣,兩人一起練習起來。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們倆終于站到了高級賽道的頂端,宋小樣舉著個小拳頭對楊高說“fighting”,楊高也做了個同樣的手勢。
然后兩人蹲下,重心向后,任由重力帶著他們驚險刺激的往下坡沖去,過程中控制著自己的身體起起伏伏,仿佛與這片雪山融為了一體……
痛痛快快玩了一天之后,兩人筋疲力盡,全身骨頭都要斷了一樣,宋小樣說要是能泡個溫泉就太好了,楊高笑瞇瞇的說:“滿足你愿望。”
可是車子剛開上公路,楊高的手機就響了,他看見來電顯示居然是peter,隱隱覺得事情有了轉機,連忙接了起來,連說了好幾個“OK”之后,他掛了電話,興奮的對宋小樣說:“peter邀請我們去他家吃晚餐,他還讓我帶上合同。”
“那還等什么,我們趕快去啊。”宋小樣完全配合楊高的興奮情緒,指著公路正前方,“向著勝利,GOGOGO!”
peter住在一個超大的酒莊里面,酒莊的正中心是一幢三層的別墅,周圍有成片成片的葡萄園。
楊高和宋小樣到達peter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peter盛情招待了他們,并且很快的簽了合同,還送了他們一箱雷司令。
楊高對他態度前后的轉變有點訝異,peter笑著說:“我妻子對你的計劃很感興趣,她覺得你的項目可以讓更多的小朋友喝到適合他們的奶粉,很有意義,是她讓我跟你合作的。”
原來成也蕭何敗蕭何啊,楊高對著peter妻子感激的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從peter的酒莊出來之后,楊高還是興奮不已,宋小樣卻是疲乏的即將睡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楊高帶到了溫泉館。
這家非常出名的溫泉館建在懸崖上,可以俯瞰沙特歐瓦河峽谷,溫泉館的熱量完全由地熱產生,落地的大玻璃窗面對雄偉的山脈,絕對是別的地方都不曾有的奇妙感受,更精彩的是,只要按下湯池邊的按鈕,玻璃窗就會全部升起,泡湯的人就會完全只身戶外,和山川河流融為一體,還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
泡完湯出來,楊高就說有急事連夜要回基督城,宋小樣已經睡過好幾覺了,早就已經精神抖擻,所以完全沒意見。
楊高因為剛簽合同,心情也特別的好,兩人在路上聊個沒完。楊高自信十足的暢想著未來的藍圖。
“慫小樣,你信不信將來我的乳品公司能上市?能成為全球第一的乳制品生產基地?”
“相信。”宋小樣拍拍楊高的肩膀,搖頭晃腦,“楊高兄,茍富貴,勿相忘啊。”
“放心,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要不是帶你去滑雪,也許我就趕不上peter的晚餐邀約,也就簽不成約了。”楊高摸摸宋小樣的小腦袋,“下個禮拜我還要回國一趟,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哥送你。”
宋小樣猛的扭頭看楊高,“回國?你不是剛回嗎?”
“我要回國內找一片地,建一個牧場,我想把主要生產基地放在國內。”
“為什么?新西蘭這么獨天得厚的乳品盛產條件,你為什么要把生產基地放在國內?”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的理想就是讓國內的每個小朋友都能喝上放心奶。新西蘭條件是好,但是如果在這邊生產,再往回運,成本就高了。我做牧草的研究,其實也是想把新西蘭的優良牧草品種引進去國內。之前有塊地的時候就想在這邊先建一個生產基地,可是現在新西蘭的地是真的買不起了,干脆就回國吧。”
“你要是在國內找到地,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剛開始肯定是要兩邊跑的,等那邊上了軌道,估計就不會常回來了。”
宋小樣突然沉默了。
楊高察覺到她的異樣,問她:“你怎么了?”
宋小樣無比可憐的抬起頭,看著他,“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在新西蘭只有你……”想了想,宋小樣又加了四個字:“一個朋友。”
楊高的心突然一動,幾乎沖口而出就要答應她,可是理智還是戰勝了沖動,“其實國內現在的發展挺好的,等你上完學也可以考慮回國發展。”
宋小樣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我不回去,我千辛萬苦才來到這里,我喜歡新西蘭,我絕對絕對不要回去。”
“小樣,你先不要說的這么絕對,人的想法都是會改變的……”
宋小樣完全聽不進去楊高的話,還是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你可不可不要走?”
楊高不知道如何說服宋小樣,想起她恐高,于是說:“如果你敢去蹦極,我就不走。”
宋小樣坐正身體,不說話了。
楊高以為宋小樣放棄勸他不要走的念頭,于是松了一口氣。卻再也不敢輕易開啟任何話題。
回到QQ農場,宋小樣連晚安都沒說就鉆進了自己的房間,楊高也不敢招惹她,于是各自入眠。
楊高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他弄不清楚自己對宋小樣的感情,也弄不清楚宋小樣對他的感情,她讓他不要走,他差點答應她,這算得上有感覺嗎?
這個時候想這些問題實在有些不合時宜,宋小樣已經那樣明確的表示不想回國,而他的理想和事業都在國內,現在不是一個好的開始的時機。
想想也真是諷刺,他上一個女朋友想方設法要把他拐回國內,可是現在他有感覺的對象卻想法設法要留在新西蘭,這就叫造化弄人吧。
楊高直到天明才沉沉睡去,醒過來之后已經是下午,他在屋子里繞了一圈,沒有宋小樣的身影,他猜想她大概是回學校了,也沒有太在意。
結果,當他洗完臉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手機接收到了一條視頻,宋小樣對著鏡頭說:“楊高!你看好了!姑奶奶現在來蹦極了!別忘了你答應過姑奶奶的事!你要是敢回國我就把你拉到這里來一腳踹下去!不綁安全帶!”
然后鏡頭一晃,應該是她把手機交給了別人。
宋小樣在橋上深呼吸,又深呼吸,閉著眼睛嘴里念念有詞,臉上的五官因為恐懼已經緊緊揪在了一起,突然,她睜開了眼睛,大喊了一聲“楊高”然后縱身一跳……
她在空中不停的呼喊著“楊高”“楊高”“楊高”……
楊高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宋小樣竟然真的去蹦極了,她為了阻止他回國竟然去做了她最不敢做的事。這個傻丫頭,她應該嚇壞了吧。
楊高迅速的撥通宋小樣的電話,“你現在在哪兒?”
宋小樣的呼吸聽起來還是有一點急促,“你看到我給你發的視頻沒?不準反悔哦!”
“傻瓜!你在哪?”
“你不用管我在哪,反正我就是想告訴你,楊高,我舍不得讓你離開我。我喜歡你!”
楊高的耳邊像是有風呼嘯而來,這風鉆進了他的耳朵里,又軟綿綿的鉆進了他的心里,將他的心吹得酥酥的。
宋小樣說喜歡他,他的第一反應是喜悅,很想抱住她,很想告訴她他也有一樣的感覺,可是,隨之而來卻又是長長的猶豫。
理智告訴他,不可以在改變自己人生規劃之前回應她的感情,他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于是他說:“你告訴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會回去。”宋小樣沒有從楊高嘴里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聲音有些失落,“反正我已經錄視頻了,楊高你跑不掉的。”
宋小樣匆忙掛了電話。
從皇后鎮回到基督城,宋小樣直接去了學校。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楊高。
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她覺得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想要打工,于是印了幾張傳單,準備去布告欄貼,卻發現有一張傳單很熟悉。她盯著傳單上的照片看了一會。
“Kao!這不是夏明的寶馬X5嘛!”她又去看文字,“轉賣?確實是夏明的電話,他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宋小樣拿出手機,想給夏明打個電話問問,可是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又放了下來,她自我安慰,“夏明人脈那么廣,就算有什么事他都能擺平,你去湊什么熱鬧。”
可是這件事還是像個謎團留在了她的心里,于是她拜托舍友冒充賣家給夏明打了個電話。
舍友掛了電話之后跟她說:“賣家說最近遇到了一些變故,缺錢所以才轉賣車子的。”
宋小樣緊張的問:“什么變故?”
舍友攤了攤手:“他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