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熟悉的領域開始小說的探險——評渡邊淳一《欲樂園》
文/北風來襲
譯者竺家榮在本書前言里說道:“任何一位作家的文學元素,都可以在其早期文學中尋找到端倪”。日本名家渡邊淳一的《欲樂園》,顯然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
《欲樂園》講的是一個有點實力但沒有文憑沒有執照的小島醫生相川三郎,在小島上偶然醫治了一位因宮外孕病危的女學生亞希子——一位京都大醫院院長的千金。從此,三郎的生活發生了改變。為了和亞希子結婚、并得到去大醫院工作的機會,三郎不惜拋棄原來的戀人明子,并故意隱瞞了自己沒有醫生執照的事實,并最終如愿以償的達到了個人虛榮的目的。
但背負著謊言的三郎也是痛苦不堪的,他必須面對時刻都會被人揭穿身份的危險,他也想原原本本的向亞希子坦白這些事情,但肉欲的快樂、物質的富足顯然讓他舍不得丟掉這已經到手的一切。在面臨被揭穿可能入獄被亞希子等人拋棄的危險下,他終于一個人逃離了京都,遠走高飛……
很顯然,這是一部醫學小說,說述了醫學界的悲歡離合及人生百態。從另一方面來說,甚至還是一本醫學科普書。里面牽涉到了眾多的手術過程、病情描述、藥品名稱,不是專業人士,還真描述不了這么細致真實。相比之下,國內的一些類型小說,卻常常犯下一些常識性的錯誤,如抗戰片中“同志們,八年抗戰開始了”、其它諜戰片、法律片等常識性錯誤更多。
因此,正如譯者所說的那樣,但凡作家早期的文學作品,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其個人工作經歷、社會經歷、教育經歷等影響,或者說,半路出家的作家,往往最早開始寫的都是其最熟悉的領域,比如渡邊淳一原來是醫生,他早期的作品就有好幾部醫學小說,再比如國內的畢淑敏,原來也是醫生,也寫過一些反映醫生生活的小說,(是不是其早期作品尚未考察)。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避免說外行話做外行事。雖然文學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如果沒有一定的生活閱歷,是寫不出反映生活真實面貌的小說的,很少有人學生時代一結束,就大門一關,也不去接觸社會,就在那里悶起頭來寫小說。
固然現在由于網絡的發達,接觸社會事物的途徑變得四通八達,對于某個職業,也未必要通過親身實踐去感知。但是,對于一個職業/單位/企業的內部規則甚至是潛規則,以及內部那種微妙的關系,是很難體會得到。聰明的人,就會以特定職業為體,人性情感為用,只是披個職業的外殼而已。象一些言情作品或電視劇,反映職業的內容很少,總是覺得這些人沒有事情都在那里三角四角的把感情關系弄亂了。
還是回到小說本身,三郎這個人的悲劇就在于,他無法做事做到徹底,在左右權衡中優柔寡斷、搖擺不定。想做一個好人,卻沒有勇氣去做到坦誠相見,他害怕失去已經得到的東西;想做一個壞人,卻尚存一些良知,無法混蛋到底。
比如,他有很多次機會向亞希子坦白說明他沒有執照的事實,但害怕亞希子離他而去,他不敢這樣做,也沒有想過,如果說了,亞希子未必就會拋棄他。他到岳父的專為收取富人錢財為富人服務的醫院上班,卻又堅持讓一些沒有多少消費能力的平民醫生來就診……
渡邊淳一不僅就那時日本的醫療體制說得非常透徹,而且對三郎人性的刻畫非常細致入微,非常生動。這樣的小說,已經脫離了醫學小說的傳統框架,使人物的形象有所升華,吸引讀者去關注這個特殊的群體。
可惜,故事到結尾的時候,感覺故事還沒有結束。三郎孤身一人逃離了本土,他以后會發展成什么樣子?還有亞希子等人會怎么想,還會有什么樣的際遇?看到結尾,覺得明明是有續集的,可惜事實是沒有續集,到了現在,渡邊大師駕鶴西去,本書是永遠的不可能有續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