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婊妹?
夏天來了,荷花開了,又到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出沒的季節。
對于經歷了多少個寒暑假就看過了多少遍《還珠格格》的普遍有輕微表演型人格的90后們來說,千萬不要羞于承認你曾經跟著電視上眼淚汪汪睫毛彎彎的夏紫薇,右手痛心勾腕捂胸口,下巴自由泳式向前滑動,同步跪地演繹過以下橋段:
我娘說:她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
可是仍然感激上蒼,讓她有這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則生命會像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畢竟這是我們短暫而空洞的青春往事中為數不多的集體回憶了。
當年學戲不知愁,如今身是戲中人,的年紀,略懂了一些談情做愛,的套路,就特么特別為雨荷妹妹不值啊。
乾隆為何拋下一炮之緣的夏雨荷永不續炮?夏雨荷為何隱忍十八年遲遲不肯進京尋夫?紫薇到底哪里長得像小燕子?小燕子又哪里長得像夏雨荷?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情愛的糾纏還是饑渴的無奈?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讓我們來一一解開謎團。
當年大明湖畔,一夜游龍戲鳳之后,皇阿瑪曾為這段炮歷賦詩一首,并贈與雨荷:
雨后荷花承恩露
滿城春色映朝陽
大明湖上風光好
泰岳峰高圣澤長
不是什么入文壇的好詩,但基本事實都含蓄概括了。隱晦生動地傳達出春色明艷、雨量尚佳、風光很好、圣澤很長的信息。總的來說,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對于這樣一首進可污力滔滔退可山水怡人的詩,夏雨荷怎么回的呢?她說:
君當如磐石
妾當如蒲葦
蒲葦韌如絲
磐石無轉移
小婊妹認為,乾隆不回床,問題就出在這首詩上。
首先,它不原創。
這是漢代樂府詩《孔雀東南飛》中劉蘭芝和丈夫分別時說的話。
然而他們后來一個舉身赴清池,一個自掛東南枝,然后化成孔雀雙雙飛走了。
在這種拿印象分的關鍵時刻,夏雨荷不僅不用原創詩詞圈粉乾隆,還自己給自己挖坑,留下一個如此悲劇的暗示,簡直戰略性失誤。
我們為什么要原創?
原創是你體內那些抑制不住呼之欲出的洪荒之力。
它迫不及待地要創造一些新的東西,它必須通過這些新的東西來界定自己塑造自己完成自己,它是你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原因經過結果,是你通向自由的唯一道路。
生命只有一次,親愛的,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把自己活成別人的高仿。
所以,為了讓各位皇阿瑪印象深刻,為了自由,為了像狗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氣味,我們這個名字叫“假裝是彎的”的公眾號,養了一只叫小婊妹的公號狗,只原創。
第二,這首詩本身的境界不夠高。
一上來就要求君當如磐石:你要像大石頭一樣堅定不移,我才會像蒲葦一樣堅韌不折。有沒有聞到一股討價還價的暗黑氣息?對方會不會有被命令被要求的不良感受?
即便順序反過來,把妾當如蒲葦放前面:我會像蒲葦一樣堅韌不折的,你一定要像大石頭一樣堅定不移啊。有沒有看到一個委屈卑微的憂怨女子?對方會不會有被綁架被安排的不適情緒?
發現了嗎?
離別之際,發這種海枯石爛你不變我不變的誓言多半是錯誤示范,flag立到飛起。
勢均力敵的愛情是不需要立誓的,它存在于兩人不必言說的默契中,花自開水自流。在雙方地位不對等的情況下,包括社會中的地位和感情中的地位,才會出現立誓這種東西。
一個是粉絲仰慕者,一個是偶像施恩者。前者立誓,暴露的只能是內心巨大的脆弱和不安全感。
只有當后者立誓時,約定才有可能實現。因為他是感情中的主導,決定未來的走向的關鍵。
只有當乾隆和夏雨荷的贈詩內容反過來時,皇阿瑪才有可能在十八年中的任何一天記起大明湖畔韌如蒲草的夏雨荷。
第三,贈詩反不過來,夏雨荷就是念了這首別人的詩送給乾隆,她就真的沒希望了嗎?
就只能等一輩子,恨一輩子,想一輩子,怨一輩子了嗎?
耳邊響起那句經常出現在各類愛情雞湯文里的篤定的據說是冰心老太太說的話:姑娘,你不要找,你要等。
夏雨荷就是被這句話害了。
又或者是和著名女權主義者西蒙·波伏娃的腦回路想一塊兒去了:
我渴望能見你一面,但請你記得,
我不會開口要求要見你。
這不是因為驕傲,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無驕傲可言。
而是因為,
唯有你也想見我的時候,
我們見面才有意義。
這是波伏娃在那段著名的3P關系中寫給美國作家艾格林的《越洋情書》,看上去很有道理,涉及女人的尊嚴、對平等關系的思考、和異地戀的煩惱。
但其實就一個字:作。
像極了小婊妹的別扭的小心思:
我渴望你的置頂關注,但請你記得,
我不會開口要求你置頂關注我。
這不是因為驕傲,
你知道我在你面前毫無驕傲可言。
而是因為,
唯有你也想置頂關注我的時候,
我們每晚的見面才有意義。
你可能會因為它的邏輯自洽而像夏天吃了冰西瓜那樣不住地滿意點頭,可現實生活并不完全依靠邏輯和道理的,它在嚴密之中還留有稀稀疏疏的意外情緒和解釋余地。
比如你不開口可能只是因為電話欠費,比如我不置頂關注可能只是因為……
抱歉,想半天沒想出原因。
這個可能真的沒有解釋余地吧,我如此帥氣又美麗,你沒道理不關注我的同時置頂我。
夏天來了,荷花開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皇上不記得你我們記得你。
你留下堅持原創的教誨,你揭示炮友回床的秘訣,你用生命實踐誓言的可笑,你永恒的悲劇指引著我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