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聲明:文章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緊緊盯著我。
在人來人往的地鐵上。
我慌忙拿起手機給任弈打電話。
提示音傳來對方已關機,
我才想起,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1
三個月前,我的父親因病去世,作為男朋友的任弈沒有陪在我身邊。
我提了分手。
他紅著眼,猶豫了半晌,答應了。
“鐘筠,對不起。祝你幸福。”
他沒有挽留,也沒有聽懂我話里的委屈和負氣。
我們自小在一條街上長大,他是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小霸王,張揚又無賴。我是個文靜乖巧的學委,天天圍著老師轉。
他爸爸經常把我當成學習的榜樣,讓他多向我學習。
所以他經常會在春天的時候用昆蟲嚇我,在夏天的時候不小心弄壞了我的筆盒,在秋天的時候故意踩臟了我的白鞋,在冬天的時候搶了我的帽子,最后都免不了被他爸爸拎著來向我道歉。
在我情竇初開,暗戀班草的時候,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總是時常閃現在我眼前,仿佛在說,小心啊,我可盯著你呢,別被我抓住早戀的把柄。
我則在他想要逃課抄作業或者打游戲的時候,拿出小本本記下來,告訴他周末一起去給任叔叔匯報。
他對我恨得咬牙切齒,我也不敢輕易越出雷池,只好把那種朦朧的美好化作學習的動力。
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原來男孩子可勁地欺負一個女孩子,并不一定是因為討厭。
而是,喜歡。
2
我們在同一個城市上大學。
我手機被偷之后,他第一時間趕來。請我吃了一頓大餐,安慰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并且送了我一個最新款的手機,作為我們多年結怨的和解禮物。
我在公車上遇到咸豬手時,他把對方一頓狠揍,說是送進去之前先為之前被他騷擾的女同胞們報個仇。
我被人表白時,他不知道從哪里扒來了對方詳盡至極的資料,跟我追條分析,從星座到性格再到三觀的差異。
我問他憑什么管這么寬?
霸氣的他卻扭捏了半天,最后說不想覬覦了多年的白菜,被別的豬給拱了。
我操起手里的糖葫蘆追了他兩條街,最后累得氣喘吁吁地邊吃邊休息。
他小心翼翼走到我面前:“你打吧,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了很多年了。”
“我要吃火鍋,把體力值補回來再打。”
他蹲下。
“上來吧,我背你去。”
3
閨蜜白茵說,忘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就像她現在的男朋友,是失戀后在健身房遇到的健身教練。
“一定要過得比他更好,這樣才夠解氣。”
白茵把我手上的雞尾酒放在桌上,拉著我一起跳下了舞池。
重金屬的音樂沖過耳膜,讓人忍不住跟著節奏盡情釋放著。
我們被人群沖散,有人靠過來,試圖貼著我。
手搭在我腰上的瞬間,我猛地后退,一陣惡心。
對方卻拉住了我的手,輕佻地把我拽回去,圈在胸前。
我用力掙扎著,人潮和音浪蓋過了我的聲音。
他摟著我往卡座走去,看著就跟鬧別扭的情侶沒什么兩樣。
忽然他慘叫一聲,放開了我。
一個身材高挑的男士站在眼前,壓迫感十足地捏著那人的手,低斥一聲“滾”。
那人便彎腰低頭竄了出去。
“謝謝。”我扯了一下衣裙,朝他點點頭。
“怎么謝?”他挑了挑眉,搖晃著手里的酒杯,有些嚴肅。
我愣了一下。
“那就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你好,我叫鐘筠。”
“原來你就是鐘筠啊?”他眉眼間星光一閃,倒有一絲欣喜。
白茵猛然跳出來,拍了一下我的肩,朝眼前的人揮手打了個招呼:“hi,你們已經認識啦?”
居然是周瑾,白茵想要介紹給我的相親對象。
4
周瑾堅持要送我回家,理由是東南西北都順路。
他是個很會活躍氣氛的人,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慢熱和遲鈍。
就好像坐在車里,我才反映過來,東南西北都順路的前一句是——對于喜歡的人。
白茵不在,我有些拘謹。
他隨意地說著新上映的電影和新開的餐廳,和我討論著喜歡的情節和菜式,就像一個相識多年的朋友,讓我瞬間變得輕松起來。
快進小區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任弈。
他定定地站著,望向我家的方向。
我趴在窗上想要叫住他,卻發現他手上拖著出差用的行李箱。
轉眼,便消失在車窗外。
他也許只是路過吧,又或者是有話想對我說,為什么不打電話呢?
迷迷糊糊想著,怎么也睡不著。
聽著窗外的風聲,刮得嘩嘩直響。
手機適時響起,是周瑾:故事時間到,想聽嗎?
我向來不太擅長和不熟悉的人聊天。但是他的話莫名勾起了我的興趣,便回了一句:什么故事?
他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話筒那邊的聲音洋洋盈耳,低沉而又讓人覺得安寧,頗有些電臺主持人的韻味。
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故事,王爾德的《玫瑰與夜鶯》。我曾經為夜鶯感到痛惜,它不懂得人性的復雜,能為一朵玫瑰尋死覓活的人,必然也能決絕地將玫瑰拋棄。
周瑾說,夜鶯不是不懂,只是這就是愛情的魔力,讓它義無反顧地沉醉。
5
清晨在鬧鐘聲里醒來,昨晚的通話時長居然有兩個多小時。
我好像很久沒有跟誰聊過這么長時間的電話了,尤其是一個認識不久的朋友。
這幾年,任弈越來越忙,我們之間的通話越來越短,有時候分隔兩地,也只是簡單的幾句問候和未曾言盡的思念。
曾經的我們,明明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思念。
他會跨過大半個城市來我的學校看我,給我送花,陪我宵夜,聽我說著不知所云的氣話,笑話和情話。霸氣的寵著我護著我,陪我笑任我鬧和我一起瘋一起憧憬地老天荒。
然而現在,我們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收拾起復雜的心情,走出了小區。
一眼就看到了周瑾的車,他站在車旁,朝我揮著手。
副駕駛放著幾樣早餐,都還溫溫熱著。
其實我坐地鐵很方便,家和公司剛好都在地鐵口,三站路的距離。
周瑾推著我的肩,把我塞進了車里:“現在早高峰呢,咱不去添亂。”
系上安全帶,再把我壓住的頭發捋了出來,他的手指纖長溫暖,仿佛在我耳上點了一把火,有些燙。
我一直不太懂得拒絕別人,無論是生活中還是辦公室里。每次妥協著答應下來,做了不想做的事,心里就會有些委屈。
恨自己嘴笨,心軟。
但是現在,吃在嘴里的早餐是鮮甜的。
6
白茵約我下午茶。
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后又在同一個城市工作。
她向來果敢又清醒,是我一直很羨慕的對象。
周瑾是她在健身房認識的,同時也是她那個教練男朋友的金卡客戶。
所以她先打探了一番,確認對方單身,就立刻想到了我。
“這身材顏值,還滿意吧?”
我低著頭塞了一口蛋糕,心里突突的跳著。
為了感謝周瑾這兩天上下班做我的專屬司機,我決定請他吃飯,然而他卻搶著買了單。
天色尚早,他提議去灣區摩天輪看夜景。
灣區的摩天輪坐落在商業廣場邊的海灣處,風景優美。原本應該是十幾個人一個艙,可輪到我們時,卻剛好只進了兩個人管理員就鎖了門。
我笑著問他是不是用了鈔能力。
他說一切都是天意。
摩天輪轉到最高的位置時,城市的燈火和不遠處的灣區大橋相映成輝,美輪美奐。
他站在我的身后,原本只是右肩靠著我。忽而觀景艙驟然停了下來,由于慣性,我向前倒去。
他立刻伸手扣著我的腰稍稍一攬,整個人就撞進了他懷里。
他低下頭,呼吸有些急促。
然而手機提示音突兀地響起。
只有一句話:鐘筠,我很想你。
是任弈。
我沒有回復,但也完全沒有心情再欣賞艙外的景致。
7
我需要時間考慮和周瑾的關系。
心里并沒有完全放下任弈,他依然會影響我的決定。
周瑾無奈地笑了笑,說他愿意等。
然而,自收到那條短信后,就沒了下文。應該是喝了酒或者一時感慨。
我回撥過去,已是關機狀態。
而周瑾卻是天天適時的出現。
我決定收拾好家里的東西,做一次徹底的斷舍離。
叮咚,門鈴聲響了,是快遞員。
我手上拿著東西,不方便開門,讓他把東西先放在門口。
但他說這是一個文件,需要我簽名。
我心下有些疑惑,文件類的快遞從來只會寄到公司,怎么會有人知道家里地址。
正準備開門,卻突然發現快遞員有些似曾相識。
他帶著鴨舌帽低著頭,還帶著一個黑色的口罩。
這......分明是昨天在地鐵上盯著我的帽衫男啊。
我全身僵硬地愣在門口。
而他在催著我趕緊開門簽字。
我趕緊反鎖了門,拿起手機想要報警,卻正好接了周瑾打來的電話。
他說買了些我愛吃的水果,剛好路過我樓下,問我在不在家。
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趕緊跟他說了情況。
8
周瑾急匆匆上來時,那個快遞員,哦不,帽衫男自然已經不在了。
我小心地開了門,周瑾給了我一個安撫的擁抱。
他建議這兩天先搬去他家,然后他托認識的公安朋友查一查監控錄像,確認一下那個帽衫男的身份。
我有些猶豫。
白茵和男朋友同居,不太方便打擾。如果回家,又怕媽媽知道了原委會擔心。于是我接受了周瑾的建議。
他的家收拾的非常干凈,沒有太多的裝飾,也沒什么煙火氣,好像展出的樣板間似的。
周瑾解釋說因為平時工作忙,所以不常在家,只是晚上回來睡個覺,平時請了人定期清潔,所以看著比較新。
我笑了笑表示理解,事業型的男人大抵都是這樣吧。就像白茵的前夫,三天兩頭都是出差和住酒店,回家的時間少之又少,白茵剛搬進去的時候,就感覺異常冷清。
9
周瑾說他的朋友已經在查找那個帽衫男了,讓我不要擔心。
每天依舊貼心地接送我上下班,然后陪著我一起買菜做飯,雖然他廚藝不行,但態度很好,每次都積極的打下手和收拾殘局。
我很感激他的仗義收留,他卻說是他占了便宜,我讓他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這兩三天的相處,讓我心里的天平向他傾斜了很多。他確實是個理想的男朋友,溫柔體貼又愿意花時間精力陪我,看起來也沒有三心二意的玩世不恭。
警察那邊最終也有了結論,周瑾說那確實是個在地鐵和公車上跟蹤拍攝女孩的慣犯,只不過這次并沒有什么確鑿的證據,所以被拘留或者關押的可能性不高。
周瑾再次向我表明了心意,希望能做我的男朋友。
我答應了。
10
周瑾帶我認識了他的幾位朋友,也帶我見了他的父母。
朋友們對他的評價都很好,仗義大方深情又專一。父母對我也很親切,第一次見面就給了我一個大紅包,說是難得兒子遇到了喜歡的姑娘。
一切都很平順,我們的感情也越來越好。
能感受到他是真心想與我長久發展,走進婚姻生活的。
也許是到了某個年齡節點使然,也許是受到身邊同事朋友陸續結婚的影響,我覺得周瑾,就是在對的時間出現的那個人。
白茵說,如果喜歡就不要猶豫,時間長了就容易充滿未知的變數。
是啊,變數,就像我和任弈。
認識了十幾年,最后還是遺憾收場。
就像兩只氣球,越飛越遠。
11
一個妖嬈的女子,在周瑾的車前糾纏。周瑾解釋說,這是一個合作過的客戶,對他一直有些心思,他已經堅定地拒絕過了,只是沒想到今天剛好在這遇上了。
那個女子最終怏怏地離開了。
周瑾在燭光里誠摯地向我求了婚,笑著說戴上婚戒就沒人會打他的主意了。
他想要結婚的意愿很強烈,我決定在按部就班的人生里激進一次,答應周瑾的求婚。
白茵很開心,陪我一起準備著婚禮的用品。
我也沒想到當時笑她戀愛腦閃婚,現在也輪到了自己。
不過她的臉色不太好,有些蒼白。
我叮囑她別太累了,她笑著說老毛病了,沒關系。
是了,她有先天性的心臟病。
我小心翼翼地攙著她下樓,送她回家。
車子從小區繞出來的時候,忽然瞥見了一個奇怪的身影,我趴在車窗上回頭張望,他卻消失在石柱后面。
是那個帽衫男嗎?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因為心里有陰影,看到穿帽衫的人就有些緊張。
12
弟弟和媽媽聽說我要結婚,都有些抵觸。第一是舍不得,第二是他們內心里早已認定了任弈。
接受周瑾,需要時間。而且婚禮也需要細細籌備,所以定在了兩個月后。
周瑾很在意我家人的感受,時常買了禮物陪我回家,搶著幫忙干活。
媽媽住在原來老房子拆遷后新蓋的小區里,離我相隔了兩個區的距離。
自從父親去世后,媽媽表面上看著跟以前一樣,但其實常常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我每次周末回家勸她換個環境去跟我一起住,她都說舍不得父親的東西一個人留在這,舍不得認識了大半輩子的街坊鄰居,不愿意離開。
好在弟弟剛好畢業,決定回來工作,跟媽媽一起住,我才稍稍放下心來。
13
白茵的病情突然有些惡化,醫生建議最好做個手術介入治療,但是手術的成功率只有50%。她是先天性主動脈瓣狹窄和瓣膜發育不全,還有中度的主動脈反流。
最近還常常伴有心悸和暈厥的癥狀出現,她男朋友很緊張,時刻不離地照顧著。
小的時候因為這個病,她的父母幾乎掏光了家底,一邊賺錢治病,一邊照顧她,也沒有再生二胎。
好在后來病情慢慢穩定,白茵靠自己努力買了房,在一線城市站住了腳。父母也安心的回了老家。
這次手術,老人家很清楚醫生的話意味著什么,急匆匆就買了票趕過來。
可剛到樓下時,就出了意外。白茵死在了父母的面前。
她從陽臺墜了下去,手里緊緊握著一條絲巾。
陽臺上還散落著一些折好的衣物,看樣子是因為在陽臺收衣服時,絲巾飄了出去,白茵一時沒抓住,或者是由于眩暈,摔了下去。
她的父母傷心欲絕,沒想到千里迢迢趕來,卻白發人送黑發人。然而,他們又怪不了別人。白茵的男朋友是因為去接他們,離開了家。
我很難相信,前幾天還陪著我挑選婚紗的人,就這樣突然不在了。
白茵的父母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抹著眼淚,嘆著氣,決定帶女兒回到老家安葬。
然而,我卻無意中撞見了周瑾和白茵的男朋友在吵架,兩個人都很激動,還差點打了起來。
14
白茵的去世,給每個人籠上了一層陰影,我決定推遲婚禮。
周瑾亦是滿目愁緒,早出晚歸地忙碌著。
我問他是不是公司出了事,他幫我吹著頭發,說沒事。
然而,沒過幾天,我卻發現他半夜悄悄起了床,在客廳里安靜了一會兒,有淡淡的煙味彌漫開來。我正想去客廳,就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他出門了,電梯顯示停在了36樓。
我心里一凜,趕緊按開了電梯跟了上去。
他的手邊放著還未喝完的酒,雙手抓著欄桿,向下眺望著。
我沖過去從身后抱著他,讓他千萬冷靜,不要做傻事。
他有些憔悴地轉過身來,輕撫著著我的頭發:“抱歉啊,讓你擔心了。”
原來公司的項目資金出了問題,向銀行申請的貸款要兩個月后才能到賬。但是競爭對手卻沒給他喘息的時間,如果資金不到位,就會馬上失去這個項目,前期的投入也打了水漂。
缺口是五千萬。
我爸爸留給我的房子加現金,剛好足夠。
15
周瑾說他已經決定去找高利貸借,反正兩個月后銀行貸款一到就可以還上了。先把公司的危機度過再說,畢竟這個項目是市政項目,保本穩賺。
我的薪金賬戶里有一千萬是隨時可以取用的,我決定先轉給他救急。至于其他的部分,我需要問問我的客戶經理。
周瑾很詫異,他以為我只不過是在這一線城市里一個普通的國企員工。
除了身邊極其親近的人,確實很少有人知道,我們家原來城中村自建房的拆遷所得,足夠一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
父親病逝時,把家里的遺產做了劃分,我和弟弟名下各有房產和現金。但我們受父親的影響,都是勤勤懇懇的人,從不浮夸招搖,日常的吃穿用度也并不追求奢華享受。
16
在銀行樓下的咖啡廳里,居然看到了白茵的男朋友。
他居然和那個跟蹤過我的變態帽衫男在一起。
我悄悄溜過去坐在了鄰座,隔著高高的沙發背椅,聽著他們的談話。
原來白茵曾經為男朋友做過一個經濟擔保,用自己的名下的房子。現在他們不打算還錢,房子要被收走了,正在商量如何應付白茵的父母。
我忽然有些寒意。
如果他一開始就是沖著騙錢來的,那白茵的死,會不會不是意外?
葬禮上,周瑾和他的爭吵,又是為了什么?
我心里很不安,決定去周瑾的公司看看。然而,大門緊閉,且落了鎖。
正準備離開,卻發現周瑾打著電話從電梯走了出來:“親愛的,我馬上回來,稍等我一下。”
親愛的?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周瑾還有其他的女朋友。
車到了一個老舊的居民樓區,都是住家的人,曬衣服曬被子,還有打牌打麻將的,人來人往,我跟在后面并不突兀。
他熟稔地上了樓,在三樓的一個門前停下來,很快門開了,他左右看看,閃身而進。
窗戶關著,還拉了窗簾,但隔音效果并不好,湊近了就能聽到里面的聲音。
是一個女子的調笑和一陣陣不可描述的聲音。那女子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聽過。
我緊緊的捏著拳頭,指甲一點點往肉里掐,努力回想著這個聲音,原來竟是周瑾求婚前,那個在車前糾纏的女子,聲音很柔媚,但又有些啞。
只聽得那個女子嬌嗔地抱怨著:“怎么這么久都沒拿下啊,可不是你的風格呢。”
周瑾:“原本一切都盡在掌握的,都怪那兩個蠢貨,沒看住白茵,被她察覺了。她的死嚇到了小貓咪。不過,沒關系,等我和她結了婚,她和他弟弟名下的房產和現金,就都是咱們的了......”
我聽得頭皮發麻,全身的血都在翻涌。
17
所以白茵的死,真的不是意外。
他們不僅想要我名下的房產和錢,還想害我的弟弟。
我不敢往下想,這個時候腦海里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他們繩之以法,讓他們血債血償。
我的腿有些發抖,額頭上也冒出了很多冷汗。一個打扮的很時尚的女子從隔壁出來,看了我一眼。我趕緊低下頭,往樓梯走去。
她卻譏笑著問了我一聲:“沒事吧?”
我習慣性地回了一句:“沒事謝謝。”
忽然想起這里的隔音不太好,趕緊往樓下沖。到樓下時一回頭,果然發現周瑾站在走廊上看著樓下,打著電話。
我來不及掏出手機報警,只想著趕緊先逃離這里。
一輛車向我駛來,攔在了前面,有人下了車,是白茵男朋友。
我大聲呼叫著轉身就跑,但他很快追上,輕易扣住了我,用手肘彎著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一轉身就上了車。
有路人好奇的看過來,他笑著解釋說跟女朋友鬧著玩呢。
我內心里一陣恐慌,拼命掙扎狠狠地咬在他的手上,但他沒有松開。直到車子開出去了很遠,他才狠狠推開了我。
司機就是那個帽衫男。
18
車一直往郊外開去,他把我的手反綁在身后,一直到一個廢棄的垃圾回收站才停下來。
我被關在了一個破房間里,守著我的那對老夫妻就是曾經假裝過周瑾父母的人。
沒過多久,周瑾也出現了,一起來的還有那個女子。
我縮在角落,驚恐地望著他們。
周瑾蹲下來,手扣在我的后腦勺,一改平時的溫和: “鐘筠啊,你說你何必那么清醒呢,糊涂一點不好嗎?”
我恨恨地轉向了一邊。
他們用變聲器給我弟弟打了電話,讓他把錢轉到指定的賬戶,并警告他別報警,不然我就死定了。
我看了看四周,房間里什么家具都沒有,墻上有一個很高很小的通風窗戶。繩子綁的很緊,我沒有找到任何鋒利的東西。
我有些絕望,房間外面偶爾傳來他們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他們從白茵那聽說了我,就聯手設了局。周瑾的公司和家,都是臨時租場演的戲。
白茵無意中聽到了她男朋友打給周瑾的電話,想要給我示警,卻最終死于非命。
19
我不知道弟弟是怎么和他們周旋的,他們暫時沒有傷害我,但也沒有給我水和食物。
兩天一夜,未知的恐懼蔓延到了全身的末梢神經里,我提心吊膽又悔恨著自己的大意。
我尋找著各種自救的辦法,最后發現電影里都是騙人的,我根本解不開,也磨不斷這粗壯的繩子,無非是生生把自己的手弄出了血痕和刮痕。
那個妖嬈的女人,時常進來檢查一下我的繩索。看到我手上的血,冷笑著給了我一巴掌,將我拽到了角落里,然后懟著我狼狽慌張的臉拍了一張照。
若不是要跟我弟弟確認我還活著,也許他們早就......
第三天的黃昏,我突然看到窗外閃過了一個黑影,有一張臉出現在窗外,很像任弈,是幻覺吧?我的嘴微微一動,卻被膠帶扯得肉疼。
那個通風的窗戶,根本沒法容一個成年人進出。
我的意識正在脫離我的身體,我感覺自己變得越來越輕,好像可以從窗戶飄出去了。
20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那聲音猛地穿透了我的天靈蓋,直接將我拉了回來。
有人踹開門沖了進來,為我割開了繩索,撕開了膠帶,那張臉滿是心疼和自責,真的,是任弈啊。
我知道他曾經無數次這樣救過別人,卻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懷里。
他叫著我的名字,抱起我慌張地沖了出去,外面很吵,也很刺眼,任弈一直在喊著什么,我有些聽不清......
畢業后,他總是缺席我的生活,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特訓和任務。所以他覺得他給我不了我想要的未來,尊重了我的決定。
卻在離開我的日子里,拿著手機寫了刪,刪了寫,反反復復在與我的對話框里遲疑。
發了狠地訓練和出任務,沒有給自己一絲的喘息時間。
直到上一次任務中,為了救人受了重傷,手再也不能握槍。
昏迷之前,給我發了一條信息:鐘筠,我好想你。
我沒有回。
醒來后知道我有了未婚夫,就直接關了機,他怕會忍不住打給我。
后來準備去新崗位報道,卻聽到了我被綁架的消息。央求隊里一起來進行最后一次任務,救我。
21
我在醫院醒來,掛著點滴。
任弈拿著暖手袋小心地幫我捂著手,那雙熟悉的眼睛里,滿是欣喜。
我哽咽著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聲音卻好像卡住了,嗓子里火辣辣的。忍不住皺著眉頭哭了起來。
任弈眼尾微紅,柔聲安撫著我:“沒事了,都過去了。”
然后緊緊地抱著我,拍著我的后背,就像從前每一次哄我時那樣。
白茵男朋友駕車逃跑時,撞向了攔截的特警,被當場擊斃。其他人也都被拘捕歸案。
他們是一個專業的詐騙團伙,在我和白茵之前已經騙了十幾個人。每次都是先鋪設好背景和人設,互相配合著在各個城市作案,金額高達數十億元。
我的錢,除了最開始的一千萬,已經流向了境外,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追回來了,其他的都及時被凍結了,并沒有損失。
短短三個月,經歷了分手,閨蜜意外離世,被綁架,恍如隔世。
22
“姐夫,一會兒出院了來家里吃飯吧”
“好啊。”
他倆自然得跟從前一樣,仿佛從沒分開過。倒是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請了年假,回家躺著,聽我媽碎碎念。
任弈轉了崗,不用時常住在隊里,也沒有之前那么忙了。他說人生總有取舍,經歷了生死,才明白唯一不想留下的遺憾的是我。
我們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剛和解不久的大學時期,試探著走向彼此,帶著得來不易的重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