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是個好人,極好極好的人,把友情看得很重,外表飛揚跋扈,內心卻是溫暖柔弱。總愛在教室里跑來跑去,說話大聲嚷嚷,愛拍別人的肩膀,單看這人你不會想到這個風風火火的女漢子筆下能寫出詩一樣美的文字,我必須要寫老張,原因有二:其一是因為她是我在青春期最孤獨的一段日子里唯一的朋友。其二是我從來沒有如此虧欠過一個人。
真正認識老張應該也是從拜把子之后,因為她也是結拜十三人之一,拜把子一事之后,老張與我往來甚密,那時候我是一個人獨占兩張桌子,在班級的最后排角落里,終日與垃圾桶作伴,所以我的身邊的人總是來來去去,有來實習的年輕老師,來聽公開課的其他班老師,想找個清凈地方學習的同學,還有老張,老張來我身旁的位置是最頻繁的,大多數時候都是來跟我閑聊,我想是因為每個班總有那么一個不愛學習愛扯淡的人,而我就是那個人。良好的友誼都是靠交換故事建立的,老張從小父母離異,各奔東西,只留老張一人在省內上學,所以老張張揚的外表下其實是為了掩蓋一顆患得患失的心,她手腕上的無數疤痕可以證明我所言非虛。她很害怕失去,把友誼看得很重,對每一個朋友都很好,基本上是有求必應,主動與朋友們交好。而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朋友,我只索取而不付出,我連跟老張交換的故事都是假的。
在我孤獨寡言的那段日子里,我從老張那兒獲得唯一的慰藉,我從未與一個人如此的要好過。所以日子久了,班上的同學們心里就自我意淫了起來,把一對要好的朋友用風言風語成戀人。這讓我很慌張,原因有三第一是我害怕謠言傳得太多就變成了事實。第二是,我當時心有所屬,我怕那個女孩會因此離我遠去。第三是,我總想起老張手腕上一道道刀痕。所以我開始遠離老張,準備斷絕與老張的友誼,在她靠近我的時候呵斥她滾開,把她給我的留言一條條刪除,扔掉她送給我的禮物,我真是個無恥的混蛋!當時跟老張同在校外租房的一個朋友告訴我,老張很難過,而我也過得很矛盾,我很喜歡老張這樣的朋友,卻又無法忍受別人的風言風語,年輕的我簡直糊涂又混賬!后來跟老張徹底斷了交往,很長一段時間里連話都沒得說。
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自我修復,可能大家都長大了,我們如同中日恢復外交關系一樣,表面恢復了普通同學關系,但是彼此面對面的時候卻還是難免尷尬。我猜想這件事一定在老張心里留下了一道傷疤,而我也因此一直內疚至今,因為我始終沒有給過老張一次正式的道歉。我從未如此殘忍的對待過生活中的任何一個人除了老張,臨了各奔東西,也沒有一句正面的對不起。每當想起老張,我的心里就充滿了自責,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面對面的親口對老張說一句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