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能忘記第一次讀到馮驥才先生的《珍珠鳥》時的感動。
什么時候讀的已記不清了,但那種感動卻異常清晰。感動于作家細膩的情感表達,感動于作家和鳥的和諧,感動于文章中那一句“信賴,往往創造出美好的境界”。
同樣不能忘記的還有讀到筱敏女士的《鳥兒中的理想主義》時的震撼。
這種震撼完全顛覆了我讀《珍珠鳥》時的感動,徹徹底底的顛覆了。
人分三六九等且性格各異,想來鳥兒亦然。馮先生筆下的珍珠鳥決不會是個理想主義者。
于是再讀《珍珠鳥》。
描寫還是那樣細膩,語文依舊那樣生動,只是“感動”沒有了,也再感覺不到和諧。以前那些帶給我感動的句子,現在給我的感覺竟是人類的自大和殘忍。
作者一開始就說鳥籠里有一卷草,“那是小鳥舒適又溫暖的家”。這“舒適又溫暖”是鳥兒的感覺嗎?非也。這乃是人類按照自己的主觀強加給鳥兒的。如果是筱敏女士來感覺,那她一定會說這是鳥的囚牢。正如人失去自由,縱然給你錦衣玉食,你只會感覺生不如死。寫到這,我想起了美國電視劇《越獄》中那個副總統的弟弟,失去自由但不愁吃穿,但卻憂愁不堪。
如果說馮先生筆下的這對珍珠鳥是不幸的,那么它們到了馮先生的家里卻是不幸中的幸運。因為馮先生給了它一個不受打擾的安定生活,當然,這“安定”也是我們的主觀推測。馮先生將它隱藏于“茂盛的法國吊蘭”中,“很少打開葉蔓瞧它們”。這樣,等于是給了這對珍珠鳥一片寧靜的森林。當然,在這過程中,鳥兒是沒有選擇權的,它只能接受人類給它的命運。
正是在這樣的安寧生活中,迎來了鳥兒的第二代。這出生于籠中的小鳥,會知道天空嗎?會知道森林嗎?即使它們知道了天空,知道了森林,會產生向往嗎?對天空,對森林。它的爸爸或媽媽會不會給它們講述關于天空關于森林的一切?或者它的爹媽也出生于這樣的籠中,它們或許也不知道天空和森林,它們就這樣在籠中平安地度過了一生。
這“二代鳥”的世界便是馮先生的書房。通過馮先生的描寫,我們知道它在這里生活的自由自在,無憂無慮(這同樣是我的主觀,鳥兒會這樣認為嗎?)。由衷地感嘆于馮先生對鳥的“信賴”以及由這“信賴”所創造出來的境界。馮先生對那“二代鳥”在他肩上熟睡的描寫是那么的傳神,忍不住地,我把這些細膩的文字抄錄如下:
“……扭頭看,這小家伙竟趴在我的肩頭睡著了,銀灰色的眼瞼蓋住了眸子,小紅腳剛好給胸脯上長長的絨毛蓋住。我輕輕抬一抬肩,它沒醒,睡得好熟!還呷呷嘴,難道在做夢……”
如果這只小鳥真的在做夢,我敢肯定,它的夢中不會有天空,也不會有森林。
沒有關于天空關于森林的夢的鳥兒,會是一個什么樣的鳥兒?
不禁想起歌手彭羚的歌曲《囚鳥》中的一句歌詞:
我是被你囚禁的鳥,已經忘了天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