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樹長大了
——“全國最美孝心少年”遲凱琳一家有個夢
李? 輝
“等樹長大了……”，走進2016年“全國最美孝心少年”蓋州梁屯鎮九年三班學生遲凱琳的家，她的家人們反復說著這樣一句話。
遲凱琳的家坐落在小山的腳下，深秋時節，山坡上郁郁蔥蔥的果樹上紅彤彤的各色蘋果孩子般綻放笑臉；院內雞鴨鵝狗歡快地唱著迎賓曲笑迎八方客人；凱琳的家人和來幫忙摘蘋果的鄉親們臉上都洋溢著迷人的微笑，微笑傳遞著山里人特有的厚道、質樸。
誰會想到，這個笑意盈盈的家庭曾歷盡苦難。2009年，凱琳的爸爸和媽媽出了車禍，媽媽當場身亡，爸爸昏迷了一星期終于醒來，卻落下了終身殘疾——左腿肌肉嚴重萎縮，比右腿細很多。
“對于平常人來說，翻個身可能很容易，可對我來說翻個身卻如同打一場仗。每天早上起來，我都要用手撐著身體艱難地一點點翻起，肌肉帶動生長錯位的肋骨一點點復位，然后再艱難地穿衣服，一步步挪著下地，吃下大劑量的去痛藥后開始一日的勞動……”，起初，大家都懷疑，凱琳的爸爸是不是由于車禍導致腦袋出問題了，他咋一干起活來就不愿意停下，而只要一停下別人喊半天都沒反應……時間一長，大家才知道，他干活時如果一停下，那脆弱的肋骨就又回復錯位，再動起來還要復位，心底的痛沒人能體味。對他來說，每一次停止后的起動都若登天般難。
車禍之初，凱琳爸爸想到死，去尋找在天國的妻子。可懂事的凱琳拉著爸爸的手哭訴：爸爸呀，我們已經失去了媽媽，你怎忍心拋下我和姐姐，你要是走了，我們可咋活啊！年僅7歲的凱琳泣血的呼喚，讓這個鐵打的漢子又站了起來。盡管他殘疾，可他干起活來卻是拼命三郎，摘樹、除蟲、澆水，從早到晚，從春到夏，一刻不停歇。
他盼著，等樹長大了，他給亡妻好好立塊碑，給凱琳的繼母買件漂亮的衣服，帶她到外邊轉轉……
遠處一團花兒飄來，凱琳的繼母風一般來到近前，遠看似花，近看臉上掛著迷人的花兒。那年，她才24歲，在上廟會乘車的途中，她認識了凱琳的爸爸。
那時，他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車禍剛過，他的腿上纏著繃帶，拄著拐杖。攀談中，她知道了她不幸的家事，那天起，一想到他，她的淚井水般從胸口噴到花兒一般的臉上，由淚蛋蛋淌成淚線線再匯成淚江河。
她開始到他家幫忙，照顧年邁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幫助他弄果樹。時日一久，兩顆心漸漸拉近，由同情心、感激心匯成兩顆相愛心。那一天，凱琳的姐姐凱玉由女孩成為“女人”，爸爸一時手足無措，看著淚流滿面的凱玉不知所措。他撥打了在城里打工的她的電話：過來幫幫我，孩子“成人了”，我這個爹不知道咋辦。
那一天，她說：哥，我不走了！她的媽媽放出狠話：你敢進這個家門，就當我沒生你這個女兒。她的爸爸一咬牙一跺腳指著凱琳爸爸的鼻子說：你敢對我女兒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走進了遲家的門，困難遠比想象的多。徒有四壁的家，20多萬的外債，公公患神經障礙癱瘓在床，婆婆是膀胱癌患者，凱琳的姐姐雙目失明，疼愛她的丈夫有殘疾……她不灰心，她同小凱琳一起，操持家務，栽樹養果，開荒種地。有人說：凱琳繼母只是一時沖動，和她爸過不長。她卻和凱琳爸生了個孩子，讓人看到她留在這個家的決心。就連回娘家，她也都要帶上丈夫，不想讓別人說她挺不住了，自個兒回娘家了。
五年來，她只哭過有數的幾次。那次，到凱琳學校參加家長會，人家的孩子都穿著花一樣的衣服，可凱琳仍穿著舊校服。回到家，她蒙上被失聲痛哭：孩子啊，媽沒能耐，等將來樹長大了，媽給你買衣服啊！母女倆失聲痛哭。
有時候，婆婆和凱琳都忙，癱瘓的公公洗頭、洗腳就成了難題。凱琳繼母說了好幾次，凱琳爺爺也不同意讓兒媳給自己洗頭、洗腳。那天，她哭著說：爸，您就當我是親閨女，孝敬您老好嗎？她盼著，樹長大了，她和丈夫帶著公公到北京大醫院去診斷，讓醫學還公公一個重新行走的奇跡。
她還盼著樹長大了，兩個女兒大學畢業了，她帶著女兒們到社會上去獻愛心，讓孩子們挺起胸脯享受關心別人帶來的快慰……
她盼著等著樹長大了……
凱琳的奶奶，這個歷經苦難的老人，黝黑瘦削的臉上掛著金子般的笑。患膀胱癌后，醫生就給她下了病危通知書；大劑量化療，血液中紅細胞減少，腎功能衰弱，臉上浮腫得能照出人影，醫生又下了病危通知書……兒子車禍后，臥病在床的老人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燒火、做飯，從干灶臺活兒到室外活兒再到山上的活兒，奇了，老人身體逐漸恢復。
如今，老人和凱琳繼母、凱琳一樣，成了家里的頂梁柱，燒火、做飯、采果、扒苞米，老人家陣陣不落……老人期盼著，等樹長大了，她要帶著大孫女和丈夫去看病，等醫學發達了，一旦大孫女能看到亮了，老伴又能下地走了，那可太好了。
凱琳的爺爺癱瘓在床，可他只要一坐起來，都要面向窗外深情地望著山坡上那4000多株果樹。等樹長大了，兒子少了點難處，孫女上了大學，老伴兒不再這么操勞，就算走也就沒啥牽掛了。
凱琳的小弟弟四歲了，爸媽干活，他在樹林里瘋跑，十米的緩坡小家伙一口氣沖上沖下，腳下仿佛有剎車板和加速器，力道拿捏的特別好。小家伙小小年紀，就會給爺爺理發，還能給爺爺洗腳。玩耍的時候，小家伙兒看到果樹就開心。盡管他不會說啥，可人們知道，等樹長大了，他也大了。
“爸爸，我在這兒都好，別掛念我！爺爺、奶奶好嗎？我姨好嗎？妹妹考第幾？弟弟淘氣嗎？”在沈陽盲校求學的凱琳姐姐凱玉每次打電話，都把家里問個遍。
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凱玉得以免費到沈陽求學。凱玉從小便品學兼優，在小學每次考試都是班里的第一。那年，她的視力急劇下降，期末考試她央求監考老師讀題，自己近乎盲寫，仍然得了班級的第五名。
照片中的凱玉，楚楚動人、亭亭玉立，衣著干凈整潔。這干凈的衣服都是她自己一點點搓出來的，眼睛看不見，她洗衣服的方法就是從頭到尾用力搓。凱玉本可以在沈陽盲校學初中課程，可為了早點掙錢減輕家里負擔，她開始學習按摩，等將來就業了好掙錢供妹妹上學。
她盼著等樹長大了，她們全家的笑聲會更加燦爛，盡管她看不見，可她的耳朵對親人的微笑最敏感，憑著親人說話的語氣，她便會辨別出親人們是否面帶微笑。
飛奔著撲向家里，飛速放下書包，飛快地找到在山邊玩耍的弟弟，一邊哄弟弟，一邊飛跑著喂雞、洗菜……凱琳每次休息回家都是以飛一般的狀態干活。在家是好孩子、頂梁柱，在學校凱琳是有名的好學生，成績穩定在學校的前十名，上次考試還考了班里的第一名。
在家里，她常對爸爸說：別心疼錢，吃點好藥，家里有你才是家。吃飯時，她總是向媽媽、阿姨和奶奶碗里夾肉。
到北京參加“全國最美孝心少年”頒獎，叔叔阿姨給她買了點小食品，凱琳把小食品都帶回來給弟弟吃。母親節，凱琳用攢的零花錢給繼母買了一條絲巾，本想喊繼母一聲媽媽，可繼母想到孩子看到生母的照片總淚流滿面，她捂住了孩子的嘴說：孩子，喊啥都無所謂，你知道姨愛你就行了！
凱琳最盼著等樹長大了，她考上醫科大學，親手給爺爺、奶奶、爸爸和姐姐解除病痛，并給那么多好心人治病。
好多人都盼著樹長大了，蓋州市學雷鋒志愿者大隊的劉少美同志長期資助凱琳一家，幫助協調凱琳姐姐到沈陽盲校學習；好心的鄰居們經常到凱琳家幫工，他們盼著樹長大了，這一家能多些歡歌笑語……
秋風拂過，4000棵果樹迎風起舞。樹啊，快點長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