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綠皮書》名字靈感來源于一本黑人旅行指南,里面介紹了在上世紀60年代種族歧視相對嚴重的美國南方,黑人可以在哪些餐廳或旅館用餐或入住。影片改編自真實故事,托尼是意裔美國人,丟掉夜總會保鏢的工作后,受雇于黑人音樂家唐,為他當司機兼保鏢,跟著后者一路南下音樂巡演,種族、階級、性格差異巨大的兩人,在旅途中從開始的互懟到彼此理解,最后建立起奇特的友誼,不僅僅見識了各地的風土人情,更重要的是,完成了自我認同與救贖。
《綠皮書》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另一部高分電影《觸不可及》,同樣是兩個迥然相異靈魂之間的碰撞。托尼身形肥胖,暴飲暴食,滿嘴臟話,唐身材修長,飲食講究,行事文雅;托尼主張及時行樂,喜怒夸張,唐克制冷靜,有厭世氣質;托尼是煙火氣十足的世俗人,唐是孤獨的藝術家。
影片開頭托尼是一個種族歧視者,他雖然不會當面說,但背后悄悄扔掉黑人工人用過的杯子,為唐工作也是奔著高薪不得已為之。而唐,家里擺放著碩大的象牙,待客時坐在高高的王位上,反映出他極其自尊虛弱的一面,他唯恐被人看輕,唯恐別人將他與其他族類混為一談。將這樣的兩個人密閉在一輛汽車里,讓他們相處八周,必定會發生許多有趣的化學反應,這是慣用的好萊塢編劇套路。
影片在細節上做足了功夫。一路下來,托尼學會了穿西服打領帶,唐愛上了吃炸雞和開玩笑,托尼為唐開解人生憂傷,唐教托尼給妻子寫情書,托尼理解了唐的偉大和勇敢,唐也對自己的黑人身份有了更深的認同。總之,兩人齊頭并進的發生了變化。另外,影片中前后呼應的細節比比皆是,托尼偷的綠色石頭,兩次在雨雪天氣被警察攔下……
怎么說呢?正因為《綠皮書》太過工整,所以顯得中規中矩,缺少一些打動人心的品質。它太想把所有事都點明了,比如托尼之所以能很包容唐,是由于他的意裔身份,兩個邊緣人的惺惺相惜,影片偏要借人物之口說出來:“你(托尼)也算是半個黑鬼。”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影片那些閑筆,唐就餐付賬時被忽略,一閃而過的鏡頭;對唐同性戀身份蜻蜓點水而過,這也解釋了他那么克制、隱忍,是為了避免隨處可見的嘲笑;南方黑人和唐隔著公路相望,這也是過去與未來,野蠻與文明的一次照面;托尼說:“我以前在紐約夜總會工作,我知道這個世界很復雜。”一句話不動聲色地諷刺了那些狹隘的歧視者。
扮演托尼的演員是維果·莫特森,他為了這個角色增肥40斤,完全看不出當年阿拉貢英俊憂郁的風采。維果提名最佳男主角,但沒有獲獎。一是托尼這個角色本身沒有唐豐富,二是維果身上美國人自由散漫的氣質濃厚,五官太冷感(一查是丹麥和美國混血),沒有意大利人那種喧囂勁兒,雖然他的口音和手勢學得很到位,讓人想起了《教父》。唐的扮演者馬赫沙拉·阿里得了最佳男配角,他長得就像一副受過高等教育的樣子。
《綠皮車》不僅僅是關于種族問題,更確切點,它是為少數群體發聲,包括黑人、移民、同性戀等等,正如唐所言:“如果我不夠黑人,也不夠白人,或者不夠男人,我是到底什么人?”。在現實生活中,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歧視無處不在,面對歧視,影片中的主人公唐始終保持自尊,托尼則習慣用暴力解決,導演認為兩種手段都有必要。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他們每次遇到歧視時解決的方法都不一樣:第一次托尼用拳頭解決,第二次托尼拿槍恐嚇,第三次他用錢賄賂,第四次唐給總統打電話,最后一次他們罷演離開。
也許少數群體電影從控訴、憤怒的情緒宣泄中走出,探討如何與世界打交道,解決現實問題,爭取合法權利,贏得平等尊嚴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