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你一天天跑哪去了,上天了你!天黑了你爸媽要回來了還不見你人……”小學時有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基本每天都會聽到這句話。那時候我總是貪玩不愿回家,可能傍晚天黑時還在河堤的哪棵樹上蹲著等人找到。所以,到家時總免不了被爺爺訓責,那聲音高亢洪亮,一點都不比學校課間鈴遜色。
? ? ? ? 初中上學路遠我寄宿學校,每周會有五天聽不到他的聲音,感覺幸福無比。但每到晚自習我的心理會很自然的調整到應戰狀態。漸漸的,我發現我開始想念那種聲音,也發現周末回家后爺爺的聲音變化,他還是跟我大聲說話,但內容不再是斥責而變成夸獎。那幾年里,周五是家庭聚餐日,就連在外奔波的爸爸也大都盡量趕回家來。我帶回的食堂特色定是當晚的主菜,有時是小籠包,有時是米線,間或紅薯、米皮……橘黃的燈光下,大家圍坐一起,說說笑笑,不時傳來“紅薯軟糯,剛好適合我沒牙口”、“你一回家改善生活哩”等言語,盡管都是街上隨處可買的東西,但我總能收到來自爺爺肯定的聲音。
? ? ? ? 后來,我離家更遠了,有時一兩個月也不回家一次。再返家便聽不到他的大嗓門了,彼時爺爺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了,經常坐在門口的沙發上打盹,見我回家說一句:你回來了。即使我不斷增加回家的次數,還是趕不及他衰老的速度。高二的一次早讀,我被班主任叫出教室,“收拾東西回家,爺爺沒了……”這是我見到堂嫂時她說的第一句話,一句便已足矣,我再聽不見她不斷開合的嘴里在說些什么,再感覺不到當時除了自己還有其他誰在我身邊,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只是很清楚我要經歷我人生的第二次永別了。到家門口時,我刻意看了一眼爺爺平時坐的沙發,已不再黑亮,但當時好像人坐在上面對我說“你回來了。”
? ? ? ? 如今爺爺去世七年了,可每年清明過年回去看他,也好像總有聲音回答我的問候,并鞭策我不斷努力前行,還跟記憶里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