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看保羅·格拉澤的《集中營的舞者》，對于二戰時期猶太人的經歷，恐懼至極。背叛就在一瞬之間。集中營的故事，讓我想起一些聽來的覺得人心可怕的故事。
在我身邊，覺得人心可怕的大概就是重男輕女了。這種思想根深蒂固，幾乎是無法洗腦。
當然我不是重男輕女的受害者，只是聽過看過一些可怕的經歷。
我從三歲開始記事，記得問過很多人，最早的記憶是什么。很多人說大概是五六歲，反正記不清了。我最早的記憶是三歲，而且是個很恐怖的經歷。當年我三歲的時候，媽媽懷了弟弟，屬于超生。那時村里已經打點了錢，但是政策很嚴。很多懷了到5個月或者臨生的時候，都會面臨隨時被拉走引產的。我記得有一天夜里，父親在外打工，家里就我和媽媽。大半夜有人在砸門，叮叮當當的，震耳欲聾。媽媽挺著大肚子，示意我別哭，別發出聲音。然后搬了梯子，讓我遞給她一把剪刀。她在后屋的房頂上剪開了一個口子，爬上了后屋頂。而我，在她的示意下，爬進了床底下。
那個時候很怕，黑漆漆的夜，外面有雜亂的腳步聲和叫嚷聲，中間還傳來了附近的犬吠聲。我趴在床底，以為家里進了賊。但是為什么媽媽只身離開，沒有帶上我？年幼的我，縮在床底下簌簌發抖，怕自己會被賊帶走。
后來門沒有被頂開，倒是門旁邊被砸了一個窟窿，人從里面進了家門。我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一個大叔發現了我，打著手電筒，一束強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睛。我聽見有人說，這里有一個小孩。然后有個腦袋伸進來，盯著我。印象中，那個人長得很像舅舅，我怯怯地喊了一聲：舅舅。估計是嚇傻了。
后面的事情記不得了，大概是奶奶聽見了犬吠，跑了過來，摟著我哭到天亮。媽媽從后屋頂跳下去，被一棵樹丫接了一下，摔傷了腰，跑走了。我便這樣，多了一個弟弟。所幸從小到大的生活，父母并沒有因為弟弟，對我少一分寵愛。但是后來我想過，如果那天夜里沒有被樹枝接到，會怎么樣。
聽過最恐怖的一個故事，北方某村，有一個男人，平時好吃懶做，當完兵回來就基本不問家事，他老婆連續生了3個女兒，有一天他聽說一個風俗，把女兒弄死，就會生兒子。于是，某天，他喝完酒回來，看到床上躺著最小的女兒，據說才幾個月，拿著鏟子先把眼睛弄瞎再把脖子鏟斷。。。他說這樣就不會再有女兒往他們家投胎了。至于后面他家到底怎么樣，后來有沒有生兒子，沒再問了，不寒而栗，覺得自己渾身發抖。
還有一個家庭，本來那個年代（60年代），沒有計劃生育，隨便生。面前已經有兒有女了，到了第幾個，生的是閨女，男人一看閨女不是生產勞力的料，剛生的孩子，直接扔糞桶了。孩子掙扎了幾下，冒著咕嚕嚕的泡泡。沒人敢救。
到了80后，計劃生育開始嚴格。
A同學告訴我，她本來不是獨生女。父母是公務員，媽媽意外二胎，最后偷偷懷孕偷偷生下孩子，是個兒子。男人為了事業，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B家老大是閨女，本來按照政策，過三年還可以再要一個。結果意外二胎。被人舉報的時候已經7個月了。當時其實給錢也能避免被引產，但是那個時候那筆錢不是個小數目，加上聽別人說可能又是一個閨女。配合去引了，是個男孩。
沒有政策能阻擋生孩子的步伐，C家前面有了兒子，想要閨女的。頂著風險有了二胎。一開始肚子不大，到了最后瞞不住了。有人舉報，母親去找人提前吃藥，順下孩子。但是也沒有養活，沒有出月子就走了。
我見過一個同年代（85后），生育最多的家庭，D家生了十幾個孩子。留下家里的是6閨女1兒子。剩下的有病死的有送人的。最大的姐姐20，最小的弟弟剛出生。不要問為什么在計劃生育最嚴的時候，還有這么多孩子。要么有錢有么有權。
E家生了兩閨女的，后面躲在外地又懷了一個。去老家查B超，因為臍帶擋著看不太清。那個人說可能是個閨女。于是打電話給男人，男人說，又是女兒，3個女兒我怎么養得起啊。后來女人頂著風險生了下來，是個兒子。這下2女1兒，養得起了。
當然，我也聽說過，如果是超生的，躲到外地，家人有被拘留的。也有拆了房子罰了巨款的。
最近聽到的一個是，是河南那邊的，在這邊打工。老大是閨女，生下來悶悶不樂。男人倒是大大咧咧，覺得無所謂。閨女沒有帶在身邊，丟給老人了。
二胎懷了三四個月去老家查性別，一聽又是個閨女。男人被周圍人笑問又是個閨女，還要嗎？他說閨女就閨女吧，兩閨女就不要了。女人就有點神經質了。男人打工的附近有一家塑料廠，里面味道特大，她天天就待在那個廠里和人聊天，不在家煮飯，叫外賣。整個孕期患得患失的，動不動發怒，扔東西。最后臘月生下來，是個閨女，但是有嚴重的心臟病。月子里，走了。
女人一開始覺得有點釋然了，這樣還可以再要一個。后來想著又覺得是報應。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流失了一大批女嬰。大部分的家庭，是一個兒子。要么是兩閨女，要么一直躲著生到有兒子。各種都有，總歸，男孩多于女孩。曾經有個老太太想法特別好玩。她自己帶著孫子看見人家的孫女。她說孫女好啊，孫女好。人家問她，孫子不好嗎？她說孫子好。但是如果自己媳婦生了閨女，她可能又不高興了。別人有孫女，說明以后自己孫子還有女人談戀愛，要是都是男孩，愁著以后找不到媳婦了。
她的意思是，女孩好，但是最好是別人家的。自己家得有兒子延續香火。
后來我們村里出現了買媳婦的現象。一開始是買貴州、云南那邊的，據說也有騙婚的。原本就結婚很多次了，生了孩子就跑了。后來還有去越南買的，也跑了。也有不跑的，是覺得這邊伙食可以，安定下來了。據說介紹費加上彩禮，10萬+。
我見過被買來的外地媳婦，講話聽不太懂，吃飯也和我們不一樣。農忙的時候還帶來了家里的幺兒，最小的一個弟弟，干活帶孩子喜歡背個籮筐。大概有意想拉扯弟弟，這邊的人主動給小舅子找了工作。大概是心不在這邊，第一個孩子站著生，摔下來，沒了。
一開始是扔扔扔，后面是買買買。
一開始自己的閨女嫌棄的不得了，后來買來的媳婦當個寶貝供起來，還隨時擔心會跑了。不知道這個悲劇什么時候不再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