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逝

她是小溪,冠以小字,卻是我們宿舍里的二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整個人利落又精神。初入大學,我們還是一群連省城都沒去過的生蛋子,可是小溪家就在省城,讓我們一眾人等羨慕不已。班委選舉時,輔導員也直接點名小溪做了衛生委員。我們覺得來自省城的姑娘見多識廣,而且認真負責,從此她是我們的二姐,也是我們的衛生委員。

入學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小溪很快和班上的一個男生熱戀起來。我等尚處于羞澀期的姑娘知道后都紅著臉問她:小溪,你是怎么開始戀愛起來的?是你追的他還是他追的你?一向風風火火的小溪每每被問及這個問題,都咧著嘴笑,幸福滿溢地告訴我們:其實兩個人合適,無所謂誰追誰……在感情方面二姐有超乎于我們的認知。我們還對異性處于懵懂期的時候,她已經開始考慮到兩人的相處,過日子,生孩子。所以二姐也是班上很多其他女同學的情感問題“專家”。

后來,我們班里也開始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小溪“恬不知恥”地追的她男朋友,因為他男朋友很老實,很聽話,而她比較雷厲風行;還有說,小溪是看中男友家的房子,聽說她男友高中時家里已經給他備好房子了,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巨大的誘惑。不管別人怎么說,我們看到的小溪總是幸福的。每天早上都有人買好早餐在樓下等著她,陪著她一起去上課。在課上,兩人坐一起,郎才女貌;食堂里,兩人一起,你喂我飯,我喂你;操場上,一起賞夕陽,一起看星星。在我們所有能看到的地方,演繹著屬于他們的浪漫。

本來以為一個月就相戀,肯定過不了多久就會分手,可是時間匆匆而過,不論是暑假,還是寒假,每次回來他們都是一起,雖然一個在濰坊,一個在濟南。起初那些風言風語慢慢地也都變成祝福,期待著他們修成正果。

當一切都看似美好的時候,大四悄然而至。一次,我們上完課回到宿舍,小溪在宿舍里哭著收拾行李,當時又沒放假,我們問她怎么了。她低頭不語,眼淚撲簌簌地滴在行李箱上,忽然之間,像是決堤的河流,趴在舍長的肩上哭起來。從未見過雷厲風行的小溪有如此脆弱的時候,我們靜靜地等她哭完,她才跟我們說,是她的男友惹他如此傷心。

一個幸福的女孩子開始抱怨的時候,就好像一個精致的瓷瓶被人打碎了瓶口,我們不知道如何把它補好,卻又為她之后要面對的殘缺感到遺憾。她說著他的不好,把我們看在眼里的好,把埋藏在好下面的委屈、憤恨一股腦兒說出來。他是那么小氣,逛大超市回來只給她花一塊錢買雪糕;不小心損壞了他的MP4,還要她賠償;因為男方有房子,還要忍受他的羞辱,說她家里如何的不好……

原來有多相愛,就有多相恨,甚至很比愛還多……小溪自己最后總結道。

之后的日子,他們還是和好了,卻不見她臉上那般陽光似的的笑。由于面臨畢業,兩人都在為考編、找工作忙得焦頭爛額,吵架的次數也愈發頻繁,只是那樣維系著,不冷也不熱,卻更多地表現出一種慌張。

畢業如期而至,他們匆匆忙忙加入了考老師的大軍,男方在多次失敗之后,在濰坊一所小學執教,有了人人艷羨的編制;小溪也考上了德州的一所學校。本來到這里是皆大歡喜的結果,人呢,總是喜歡畫蛇添足。

為了這四年來純真的戀愛,小溪決定放棄德州的工作,到濰坊去。當時,濰坊的教師編制限戶口,為了能取消此限制,小溪毅然決然地和男友領了結婚證,有了濰坊戶口,卻一次次又被拒之門外;男方父親也是老師,看到小溪一次次考不上編制,也是對他們的關系灰心喪氣。畢竟,編制是面子啊!

這樣,辭職的小溪一直在濟南做代課老師,有任何的考試,不管是不是濰坊的,她都去嘗試。今年有遇到小溪考試的同學,都說小溪瘦了,瘦的就像紙片人,只一陣微風就可以把她吹走。如果可以隨風吹走,是不是就可以減少一些以后的痛苦?

今年,小溪反復周折之后,還是回到了德州。可是在QQ上她跟我說,親愛的,我離婚了……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復。接著她又發過來一個大哭的表情,說,親愛的,你抱抱我吧,我很堅強的……我顫抖著給她發過去一個擁抱的表情。一向不會安慰人的我,隔著電腦屏幕不知如何打字。過了一會兒,她說,現實好強大,我們敵不過。這些年我一直沒有考上濰坊的,而且又到處去考試,給他的關懷也少了,而且異地,最終還是逃不過……

這樣的結果,我們沒資格去評判誰的錯,最后的最后,我們只能祝福他們再次遇到彼此的緣分,用這么痛的經歷來換取一生的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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