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戴文子
— 1 —
最近在讀什么書？
《壁花少年》。
這個周三，秋葉正美，我在春城市圖書館曬太陽、喝普洱、看閑書。
不能怪我工作日偷懶耍滑、不做科研，而是事出有因：某全國知名拖拉機專修學院又無緣由大規模停水停電，必須找個地方來安放我躁動不安的靈魂，所以我就來同紙堆中的無聲智慧做精神交流了。
書架間穿梭，指尖略過排排書脊。轉角處，目光被一本裝幀清新的小書吸引。把書抽出來一看，喲，這不是被稱為「匹茲堡愛情三部曲」中的《壁花少年》嘛！正好前段時間剛看完另一本《我和厄爾以及將死的女孩》，今日難得有空，不妨也讀讀這本。
得，最近還真是跟「溫情治愈小清新」沒少打交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做個主體閱讀吧。
醉心閱讀的時光，安靜而不被打擾。翻開扉頁，陽光正溫潤；中途休憩，霞光散成綺；合上書本，月光滿地霜。
也許正如日本木藝大師三谷龍二所言，提醒我日常生活中不只是繁雜紛擾，還有如此緩緩變化流逝的光陰。
結束一天的閱讀，緩步走出圖書館，內心只感到寧靜平和、美麗芬芳。那種感覺，就像一朵在角落里兀自開放的壁花。
— 2 —
「壁花」是什么呢？
可能很多朋友碰到這個詞，都和我有一樣的疑惑。
百度上給出的解釋為：「壁花」，本義「桂竹香」，是一種香味馥郁、形容雅致的小花。之所以得名壁花（wallflower），是因為這種草本植物生命力很強，可以生活在舊墻面、巖石層或礦井面上。
后來，「壁花」這個擁有美麗含義的詞，就被逐漸用來形容聚會上坐在角落、無人問津、羞澀靦腆的少男少女。
而這本書的主角少年查理，就是這樣的一朵「壁花」。
“他很特別，是吧。”
“他是一朵壁花。”
“他只看，從來不說。而且他什么都明白。”
「壁花」這個詞，凝聚了多少青春期想要而得不到的苦悶憂傷；而這份苦悶與憂傷，卻恰好是獨立思考的催化劑。
壁花少年查理生活在一個普通的美國家庭。哥哥是知名學府的橄欖球運動員，姐姐是的成績全優的校花美女。與這樣的哥哥、姐姐相比，查理的存在多少有那么一些默默無聞。
但也許正是這份默默無聞，帶給查理細心觀察與思考生活的習慣。因為是個旁觀者，與世無爭，人畜無害，所以他才會知曉同性戀好友的秘密，才會聽到未婚早孕的姐姐的秘密，才會理解年邁孤僻的爺爺的淚水，然后一邊悉心陪伴，一邊思索自省。
不善交際的查理喜歡讀書和聽音樂。獨自一人的時候，也會像每一個自我意識悄然覺醒的少年，仰望頭頂的星空想得很多很多。而且，他把所思所想都記錄了下來。所以已經不再年少的我們，才能有幸同查理一起重溫舊夢：
我仰起了頭，發現我們正置身于廣袤的蒼穹之下。夜空就像是一只玻璃的洞，等你上了天堂，玻璃便會分崩離析，夜空上只會剩下耿耿星河，它比世間一切都要明亮，卻又不會灼傷你的眼睛。
夜空如此廣袤開闊，稀薄寧靜。我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
有時，我看著外面，想起以前也有許多人看過這雪。就像我知道，以前也有許多人讀過這些書，聽過那些歌。
我很想知道，他們今夜會有何感想。
少年的視野，總是帶有一絲哲學的況味。而這個「壁花」般的少年能有如此清晰又動人的表述，要感謝他遇到了一位欣賞他的英文老師。
— 3 —
在查理經過了不平靜的高一、一度對自己的人生失去掌控之際，這位熱情洋溢的老師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而是毫無保留地借書給查理，讓他自己在閱讀中品味感受，并且告訴查理，“讀起來不難，但要‘讀好’很難”、“帶著懷疑的態度去讀，試著做過濾器，而不是海綿。”
讓我們看看這位老師推薦的書單：
《殺死一只知更鳥》、《人間天堂》、《了不起的蓋茨比》、《獨自和解》、《麥田里的守望者》、《在路上》、《局外人》、《源泉》......
所有的這些書目，都和查理的困惑高度契合！
閱讀之后，這位老師還會要求查理寫下讀后感，在課余時間與其交流探討。
對此，查理是這樣寫的：
這（指讀書）在弄清我自己到底出了什么問題方面，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它并沒給我任何答案，卻讓我知道，別人也曾有過相同的遭遇，而且還是生活在那么久遠的年代的人。這點對我的幫助很大。
就這樣，善良卻又孤僻的查理受到了震動與鼓舞，而正在閱讀的讀者，也一定會為之動容。
人生得此良師益友，實乃幸事！
— 4 —
一個人學齡時期所讀的書，往往可以決定其一生的底色；而由于這本書所采用的寫作方式，主人公查理的思想又進一步奠定了整本書的主題基調。
一言蔽之，哀而不傷。
不同于《我和厄爾以及將死的女孩》在「小清新」的偽裝下行文跳脫、用詞生猛，《壁花少年》的筆觸更加柔軟，情感也細膩得多。
整本書干凈澄澈，曼妙空靈，正是因為借用十六歲的查理的口吻進行書寫，那種少年特有的稚嫩與真誠，才會給讀者展現出很多溫馨動人的畫面。作為家人和朋友中年齡最小的成員，查理眼中的一切都還是那么美好。所以那些平日里被我們司空見慣的生活片段，才突顯得愈發珍貴、直指人心。
這本書在情節上可能談不上有何亮點（只是一個十六歲高中生的生活經歷與體驗），但由于小說是采用書信體來寫成，所以讀來才顯得如此趣味盎然。
故事的開頭便值得稱道：
親愛的朋友：之所以給你寫信，是因為聽她說，你是一個愿意傾聽并能理解他人的人......請你千萬別去想她是誰，因為那樣一來，你可能就會想通我是誰了。
但直到小說的結尾，我們仍然不知道這個收信的人到底是誰，為什么查理會一封又一封地給他堅持寫信，將自己生活中最珍視也最隱秘的部分對他和盤托出。但這并不重要，因為我們從開始就和查理一樣知道，這位收信人是一個正直、真誠、有閱歷而不世故的人，正是十六歲的少年所渴望的那一種朋友。
感謝這位不曾露面的朋友長久以來的傾聽與陪伴，才照亮了查理最迷茫彷徨的青春歲月，也讓我們有幸走進查理的生活。
— 5 —
讀完查理的信件，會讓人想到自己，有關朋友、有關戀情、有關家人、有關生死、以及與之相伴的成長過程。其實所謂成長，不過是在獨行路上，偶爾迷失了方向。那些最難熬的時刻，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隨風逝去、了無痕跡。在那之后，你會感謝結交到的知心朋友，感恩曾出現在生命中的那些溫暖力量。
全書給人最大的感觸，就是那份真實與不做作。書信體的格式，將青春期的過往波瀾不驚地展現在日常生活的點滴記敘里。而最有魅力的地方，是那種滿溢于書中的疏離而孤獨的情緒。
孤獨背后，是迅速成長帶來的惶恐不安。
我們都是查理，有查理的焦慮迷惘、有查理的缺乏信心、有查理的獨自暗戀、更有查理的幸運友誼；我們也都是壁花，每天看到很多人情、經歷很多世故，有些我們能夠看透，有些我們一直無法理解。但更為重要的是，在這之后，我們能否坦然面對生活、能否真正參與其中。
小說的最后，查理這樣寫道：
明天，我就要開始高二的生活了。不過不管你相信與否，我都不再害怕。
我不大確定以后是否還有時間給你寫信，因為我可能會很忙，忙著「參與」。
所以，如果這真成為我的最后一封信，請相信我一切安好。就算暫時做不到，我也會很快好起來的。
而且我相信你也一樣。
再見查理，衷心祝愿你會一切安好。
— 6 —
室外的空氣透亮清新，夜涼如水。
入夜的站臺上，行人來去匆匆。我在等車的時候，腦海里想起一首李敖的詩。
沒錯，就是那個嘻笑怒罵、針砭時弊、意氣風發、激揚文字的李敖。除了史論時評，他也寫過這樣溫情脈脈的詩：
因為我從來是那樣
所以你以為我永遠是那樣
可是這一回你錯了
我改變得令你難以想象
壞的終能變得好
弱的總會變得壯
誰能想到丑陋的一個蛹
卻會變成翩翩的蝴蝶模樣
像一朵入夜的荷花
像一只歸巢的宿鳥
或象一個隱居的老哲人
我消逝了我所有的鋒芒與光亮
漆黑的隧道終會鑿穿
千仞的高岡必被爬上
當百花凋謝的日子
我將歸來開放
當百花凋謝的日子，我將歸來開放。
野百合也有春天，壁花一朵，也能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別樣精彩。
乘坐最后一趟晚班公交回到學校，寢室樓已是燈火通明。看著圍在一起的室友嬉笑打鬧，只覺得生活格外的幸福美好。我沒有加入他們，而是安靜地去盥洗室洗漱，準備早點上床休息。
那一晚，我睡得很香。
是為讀書筆記。
二零一六年十月十七日
戴文子何許人？山寨理工男，正宗偽文青，用卑微的筆尖對抗整個世界。如果喜歡，歡迎點贊轉發，并猛戳我的主頁：戴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