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宜在將軍還是一個百夫長的時候就跟在將軍身邊,十年已過,戰亂已平。將軍也從一個小小的百夫長成長到今天這個戰無不勝,聞名諸國的大將軍。
? 圣旨到,陛下召將軍回京,將軍換下戰袍,穿上月白衣衫,將一明顯有些歪歪扭扭而且褪色的腰帶系在腰間,林宜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將軍根本不像那個在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閻王,而更像一個一個世家走出來的翩翩公子,如芝蘭玉樹。但是……這怎么也不像是要回京的裝束吧!
? 林宜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將軍卻是目光沉沉的盯著腰帶。
? 二十年前,十二歲阮玉珞拉著祖母的手撐一柄油紙傘從山上走下來,從死人堆里救下了一個孩子。她指著屋外藥田中的藥草杜仲對他說:“以后你就叫杜仲,留在這與我作伴吧!”阮玉珞本是送祖母下山,卻不料撿了一個孩子。
? 那年杜仲十歲,只是因為數年逃命生涯使他比平常十歲孩子瘦弱些。杜仲已經不知道自己從前是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人追殺他。他只記得那個雨天,在他已經放棄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油紙傘,朦朦朧朧的,仿佛是一場夢。
? 山上的日子,單一卻不枯燥,阮玉珞教他習武練劍卻不教他醫術,明明她最擅長醫術。他問她,她道:“你不肯拜我為師,我自然不能教你醫術?!?/p>
? “那你為何教我習武練劍?”
? ? “祖母說我與她一樣,不擅習武,所以我自然要把你教會,練的比我好了,日后才可以保護我啊”
? 她雖不教他醫術,卻在自己研習草藥時不避讓他,屋中的醫書也默認他翻閱。后來在軍中,軍醫都曾旁敲側擊的問他跟誰學的醫。居然不下于軍醫。只有那時他才突然明白,她的醫術有多么高超。
? 十年前,不擅女紅的她將一個繡的歪歪扭扭的腰帶和一柄寶劍交給他。笑道:“男兒應建功立業,如今你已經及冠,自然不能在這山中虛度年華?!?/p>
“你會在山中等我嗎?”
“也許吧”
? 林宜是第一次聽將軍說起往事,從來只知將軍是個孤兒,還曾不解將軍一個孤兒是如何有這一身氣度,卻沒想到將軍還有這么一段經歷?!皩④娺@些年難道不曾找過那位阮姑娘?”
? 怎么沒有找過,從軍第二年,他斬殺敵軍將領,立了頭功,成了副將,他便去山中找她,可卻什么都沒有,連那片藥田也荒蕪了,竹屋倒塌了,這時他才發現除了這里他不知道去哪找她,那些年,兩人住在山上,偶爾會有求醫問藥的人。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 “那將軍你要到哪里去尋阮姑娘?”林宜沒有說的是,這么多年,阮玉珞也許早已經嫁于他人。
? “王朝交界,方外之地?!倍胖傥⑽⒁恍?,拿起佩劍,往外走去。
? 林宜楞了許久,直到將軍已經騎馬遠去,他才反應過來,那個王朝交界,方外之地是哪里?!叭钣耒笫擎兑艄鹊娜恕睢粫撬庨w阮氏一族吧!”
? “將軍你等等我!一起啊!”林宜急忙騎馬追去,內心的震驚無法言表。
? 杜仲知道阮玉珞是娑音谷的人是三年前,那時陛下曾經密旨召他回京,陛下看見他腰間軟劍,微微一怔,問他那軟劍從何而來。他據實以告。
“那杜卿對那位姑娘是何心意?”
“末將心中,唯此一人爾。”
“杜卿可知自己是慕容后人?”
慕容氏,那個一夜之間被血洗的劍客家族。
“末將不知”
“你的劍是慕容府上任老家主的佩劍,在慕容府被血洗后,這把劍就被收回了”
“收回?”
“對,那位老家主曾經是娑音谷的弟子,這把劍是當時道外閣閣座賜給他的。劍主身死,劍也就被收回了?!?/p>
杜仲愣愣的,這把劍是阮玉珞送給他的。
“血洗慕容府的就是這次被你斬殺的那位大將”
王朝交界,方外之地。
“閣主,谷外有人求見”
“可有信物?”女子漫不經心的翻著醫書。
“并無信物,但那人的佩劍是道外閣老閣主的佩劍”
“越墨爺爺的劍?”女子翻書的手一頓,有種隱隱的期待?!八惺裁疵??”
“他說他叫杜仲……”傳話的小弟子愣愣的看著地下的醫書,而原來坐在這里看書的閣主已經不見了。
那天,年紀一大把的葉越墨站在閣樓上,看著遠處那對年輕人,捋了捋胡須,笑著喃喃自語:“琳瑯,你走的早咯”
? 林宜覺得自己很憂傷,將軍只要美人不要手下的兵了,面圣第一天陛下問將軍要何賞賜,將軍啥都不要,不僅如此還上交兵權要求回家養老……
? 拜托!
? 將軍你走點心好不好,您正是一枝花的年齡??!養什么老?。?/p>
? 然后……陛下同意了……同意了……
? 于是在滿朝文武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將軍卸甲歸田了。
? 許多年后已經是禁軍統領的林宜再次見到將軍是在上元節,他負責京中安全,看見那如玉如蘭的白衣公子,小心翼翼的護著身邊的青衣女子。林宜聽見那女子不滿的對將軍說“杜仲!我沒那么弱好不好!”
“好好好,我知道,我這不是護著咋們的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