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有一句話不知何時悄然流行起來。

“沖動是魔鬼。”

有過很多沖動的時刻，一沖動發了表白的短信，一沖動牽了他的手，一沖動答應了去喝酒的邀請，一沖動去下載了社交軟件開始右劃的人生，一沖動就出現在酒店的大堂，一沖動整個人已經依偎在某個肩膀，一沖動……

每次沖動就像一顆石頭投進了水里，不管多大，無論多遠，都會掀起小小浪花，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曾經我以為，我會遇到一個人，他懂我，我懂他，然后一直安安穩穩地走下去。

曾經我以為，我會在回眸間遇到命中注定，從此陷入愛情的甜蜜漩渦。

曾經我以為，我會與一個我愛的和愛我的男生，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曾經的那個我，在右劃的那一刻，煙消云散。

約見的第一個男生，聊了兩三天，不知道為什么看著他的照片就有一種，我們之間一定會發生些什么的微妙感覺。因此即使他已經明確表示了想要親親抱抱甚至上床，依然義無反顧地在看完一場愛情悲劇之后選擇了與他見面。

只是覺得他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氣息，問了他才知道只是面霜。最開始我只說憑感覺，卻憑著感覺接受了牽手、擁抱與親吻。在街上閑逛了一個多小時，最終以沒帶身份證的搞笑結局告終。

那晚我看的是《九又二分之一的愛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的故事，女主角在被愛人背叛自己娶了市長女兒后展開了一系列的瘋狂復仇，她去色誘性愛用品廠廠長，她去偷竊市長女兒的DNA，她去在酒吧服務生身上取暖。最終，她被炸死，被做成性愛機器人后自殺，她殺死市長女兒。我安慰自己，一切開始都不會是悲劇自然也不會以悲劇告終，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會在所謂的吸引力里面，毀滅，亦或是重生。

第二天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他很紳士地幫我背包，幫我拉開座椅，讓我來點菜。等餐的時候時光似乎要停滯了，不知道說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他的眼神飄忽不定，一直讓我多吃點，帶著一種壓抑的情緒。我想我明白這眼神背后的意味。

飯桌上他問了好幾次，今天你帶身份證了嗎？

這樣的無法信任的開始。這樣沒有抒情的開始，這樣沒有未來的開始。握住他的一瞬間啞然失笑，自己是在做什么呀？難道這樣你就能夠得到滿足了嗎？一個男人就可以讓你身心愉悅了嗎？

如果彼此喜歡可以做所有事情，如果愛你的人對你做什么都可以，那么此時此刻的心情應該是怎樣的呢？

雖然明白自己的不情愿，但開始了就要繼續下去。

今天多美好啊。

和那句孤獨的臺詞一樣。

背過身去誰也不和誰說話，似乎剛才的曖昧都是比世界上最虛假的幻覺。如此到天明。

轉天繼續認識了一個人。

工作奮戰到十一點，他說要來見我，我說不用，我要回去了。他卻說已經開車出門。也不好拒絕說不見。于是上車。裝作自己并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的樣子。

無法繼續下去，是因為他汗如雨下，更是因為沒有安全措施的強烈反抗。

于是開始了一場關于性與愛的大討論。坦誠地分享彼此的期待、喜好與禁忌。明明不是情人，卻像老夫老妻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聊著深夜電臺的話題。

他說他有相親對象。我說，那么你為什么還要出來約？

他說你是不是很寂寞。我說，可能吧，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他說想要好好做一次。我說，試試看吧。

那天我靜靜地走了很久才到了賓館，房間是hello kitty的主題，撲面而來的粉紅色氣息，和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一些相配。他如約而至。話還沒說兩句就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讓人窒息。空氣中充滿欲望的氣息，掐緊了脖頸。他一邊做一邊說著下流話，那些我會意淫但從來不會聽到的有些骯臟的詞匯，有亢奮亦有自罪。一如既往地被驅使著，有滿足亦有痛苦。另一個靈魂仍在默默拷問：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事后兩個人盤腿坐在床上吃水果，感覺就像和男朋友在家里做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情。

只是我知道，再也不見是最好的選擇。

最后一個人，是認識了多年的好友，出差而來。說是路過，也是刻意。相聚總是愉快，時間卻短暫如隙。吃了晚飯，哪里都不想去，遂去了房間。抱著一起睡覺的玩笑開了大概一百零一次，這一次卻要成真。

他打開電視，是最吵鬧的快樂大本營，兩個人卻在手機上看著不同的節目，用背景音來掩蓋心里的喧鬧。還是他先來環抱我，問，要不要一起洗澡。我答，不要。他也不惱，只是自己去洗漱。然后躺在床上默默等待。

我乖乖洗漱后趴在床上繼續看電視劇，他主動過來捏著我的肩膀，問我，疼嗎？

一瞬間覺得自己仍是那個永永遠遠被寶貝著的小女孩，可以得到最貼心最舒服的呵護。大概也只能與他撒嬌賣萌還會被夸可愛。心一下子擰起來。只是摟著，溫暖的電流緩緩傳播到全身。

他說，關燈，睡覺。

黑暗中，送來一個霧氣朦朧的吻。

沒有情欲的味道，只是兩個寂寞的人相互取暖，相互依偎，心跳聲砰砰，是他的也是我的。那一夜我幾乎沒睡，右側臥的我躺在右面，左側臥的他躺在左面——于是我一整晚都在夢中想著要轉過身去抱著他，就像抱著陪伴我多年的陪睡娃娃。

只是抱住他沒幾分鐘，他就被我吵醒，轉過身獻上嘴唇。

沖動是魔鬼，一念起，千山萬水。

還好我們從未念起，也從未緣滅，睜開眼，依然是口無遮攔的好基友。

三次沖動，心里的小惡魔那么大聲地叫囂，張牙舞爪地想要些什么卻求之不得，反而是最后的毫無雜念的擁抱與親吻給了我最真實的力量，想愛就去愛，想離開就離開，想自由就不要束縛，想孤獨就不要人群。不去愛不愛之人，不去做不愛之愛。人生如此飄擺不定，連漣漪都會被沖散，既然如此，更要勇敢地前行，無論愛與不愛。

我想這是我人生最大的轉變。

藍音喬

2017.5.31.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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