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7日，是大熊告白失敗第五周年的紀念日，按照慣例，他會打電話給我，約我喝酒擼串。一年一次，風雨無阻。
我是樂樂。和大熊的關系，一言以蔽之：他是我的千年閨蜜，我是他的萬年兄弟，并且永遠都不可能擦槍走火的那一種。
當然，不是因為兩個人都太丑可以四海之內皆朋友，而是因為我和他都清楚地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我的舍友婷婷；而我當時喜歡的人，還是圖書館帥哥。
用了“當時”作定語，原因有三，一是，現在的我不再喜歡圖書館帥哥了；二是現在的大熊依然喜歡婷婷，至于三是什么，暫時還沒想出來。
01
大熊之所以叫做大熊，不是因為他姓熊，而是因為他長得像熊。當然，只是面容像，體格是一點兒都不像。至于大熊是誰最開始稱呼的，又是從什么時候代替他的正經名字風行起來的，現已無從考證。只知道，自我和他熟絡之后，我便沒叫過他身份證上的名字。
大熊是一名理科生，卻填報了文科院校，最后還被調劑到了一個文科專業，所以，他的性別，使他成為稀缺資源。只不過，數量少不代表待遇就好！只要參加過社團活動的人，應該都清楚，文科院校社團的干活原則之一便是：
女生當成男生使，男生當成牲口使。
所幸，他參加的社團只是校藝術團中的一個手語隊，干活的機會不多，他單薄的小身板便也不用因為性別，而被迫做牛做馬。當然，為數不多的重活兒粗活兒，他必須當仁不讓！畢竟，十來個人的手語隊，就他一個漢子。
所以，一逮著機會，他就會向我吐槽，所謂的眾望所歸，有時候不過是別無選擇的趕鴨子上架罷了。
對于這個結論，我不置可否。畢竟我也曾做過那只被迫的“鴨子”。
02
說來也巧。
舍友婷婷剛和我說完她在手語隊發現大熊的同一天，大熊約我吃午飯，也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他克服自己的重度臉盲癥，唯一記住的手語隊姑娘，竟然是同班同學，頗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趕腳。
我挑眉，難道有戲？轉念一想，這倆人的性子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就算真有什么火花，那也是基情，絕不是奸情。這么說的原因，很簡單。
大熊喜歡直線，以及一切明確的信息，所以他喜歡數學，總有個是非對錯。不像學校里其他糊弄人的學科，還可以“強詞奪理”。好像知道的詞兒多，在爭辯的過程中，就多幾分獲勝的把握。可是婷婷和他不一樣，她只愛抽象的東西，音樂，書籍，甚至于奇言怪語，諸如此類。因此，對于大熊這種腦袋里只有各種具象事物的人而言，婷婷屬于異類。
而且根據星座的配對意見，白羊男和巨蟹女的配對指數只有50%，星座專家給出的結論是：內向、情緒化的巨蟹，和外向豪邁的白羊座總顯得有點不太搭調，各方面的差異都很大，所以白羊男+巨蟹女會是很辛苦的一對。
所以我不覺得大熊會喜歡上婷婷或者說大熊和婷婷會互相喜歡。
而事實證明，我只對了一半。大熊真的喜歡上了婷婷，而婷婷不喜歡他。
03
我和大熊說過無數次別費勁兒了，你不是婷婷喜歡的類型。除非甘愿做備胎，實行曲線救國戰略，等著逆襲，不然，絕不可能正面突圍成功。
可這個時候，一向不善言辭的大熊，卻說出了一番打動我的話。
他說，遇見我，他確定自己可以和女孩子成為好朋友，之前的他，存在輕微的異性交往障礙；而遇見婷婷，他終于有了想要談戀愛的沖動。在他過去二十幾年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非黑即白。而婷婷，讓他看到了黑白之外的色彩。以至于每次她一笑，他都能想起自己為數不多的文學儲備中，余光中的那首《絕色》：
月色與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這話的深情動人，大熊便反問：既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那為什么不努力爭取呢？
我竟無言以對，同時又很佩服大熊的勇氣。
果然，“喜歡你”這件事情，就像你媽打你，沒有道理。
04
我以為大熊會一直做默默守護的男二號，然后開始曠日持久的暗戀。卻沒想到，2012年的女生節，大熊開展了第一波也是最后一波的主動攻勢。
作為手語隊唯一的漢子，他必須給其余十來個女隊員準備禮物。得益于大熊心靈手巧這一得天獨厚的優勢，當花店爆滿，沒法再接單的時候，他折出了九十九朵玫瑰，省了一大筆錢，也讓心意顯得更加真誠和厚重。
至于告白計劃是怎么流產的，我并不十分清楚，只是聽婷婷說，場面一度很尷尬。后來問了大熊才知道，除了玫瑰花和巧克力，他還準備了奶茶。十一杯香飄飄，一杯優樂美。大概連神明都想著幫他一把，活動抽獎的時候，婷婷正好抽中了優樂美。而在一眾學姐嚷嚷起哄著“誰是大熊的優樂美”時，大熊說他確定自己看到了婷婷臉上的勉強。
所以，他將口袋里另外準備的禮物，原封不動地帶回了宿舍。這是屬于大熊式的守候，我沒打算爛打死纏，你不必覺得害怕恐慌。
05
女生節告白失敗之后，大熊并沒有特別沮喪。兩個人經過了短暫的冷靜時光，大熊便摸索出和婷婷和諧相處的最佳模式。在恰當的時間，保持合適的距離，在不打擾她生活的前提下，繼續保持對她的喜歡。
而，久而久之，便很難表達清楚大熊和婷婷的關系：
他出去旅游，輾轉不同的地方，最大最貴重的禮物一定是她的，他也可以拋下自己的一眾朋友只為了陪伴不開心的她，即便黏在她身邊被她黑被她罵可他依舊會笑得開心，半夜即使復習或者加班到半死，只要她愿意還是會唱歌給她聽，幫助她入眠。
大熊作為陪伴在婷婷身邊那個不像男票，卻隨叫隨到的男生，雖然不像小說里描寫的那樣暖得一塌糊涂。但是婷婷最難過的時候一定會想到他，最開心的事情也一定有他參與。
她最丟人的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偶爾心里邪惡的惡作劇也需要他幫忙打下手執行，甚至毫無預兆地就一個奪命追魂call過去，霸道宣布，這個周末你歸我了，因為爺不痛快了。大熊也會二話不說，便把周末全額奉送。
我好幾次試探婷婷的心意，得到的答復，始終只是，他很好，可我對他，不是那種喜歡。
06
大二第二學期的時候，婷婷有了男朋友。我原本不知道，直到大熊告訴我。
那個男生，姓周名正，確實長得周正，標準理工男，身上有一種大熊所沒有的豪爽和英氣。我想，這大概才是婷婷喜歡的類型，所以她才會勇敢地女追男。
大概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周正成為婷婷的正牌男友，大熊出謀劃策可謂功不可沒。我不知道這傻瓜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感情是一件自私的事情，怎么到了他這里就變成了無私奉獻了呢？本來想大聲質問和痛罵，后來卻覺得，愛情本來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旁人根本不好多說什么。于是作罷。
婷婷的戀情并沒有持續很久，我們宿舍因為她脫單而暫時告別萬年單身宿舍的魔咒，前后不過半年時間。周正的不解風情以及粗枝大葉，終于是讓婷婷死了心。但即便如此，大熊依舊守著他的女神，所有付出，得到的也依舊只是一句，我很感激你，但我并不喜歡你，Sorry。
07
從大三開始，專業課程多了起來，周一到周五，都接近滿課狀態，再加上婷婷報了法學雙學位的課程，所以宿舍里充斥的，儼然一派學霸的景象。
我不知道在大熊遇到婷婷之前，法學對他意味著什么，但是自從遇到婷婷之后，法學便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也許不能說大熊輔修法學雙學位全因為婷婷，但是同樣的，也不能說這個決定和婷婷沒有半毛錢關系。只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硬是攤上臺面說，只會平添諸多尷尬罷了。
所以，在我們宿舍里，大熊是一個敏感話題，不能過多討論。直到婷婷的第二任男票出現，大熊才被移出臥談會黑名單。
婷婷的這任男票大宇，是個IT男，每天除了上課就是窩在宿舍里敲代碼。社交圈子很小，周邊人際關系也非常簡單。如果不是因為他和婷婷選修了同一門課，而且因為課程作業湊巧地分到了同一個組，他又被老師指定為組長的話，那么他和婷婷可能就沒有那么多后來的故事。這一次，依然是女追男。
當然，這些八卦，還是大熊告訴我的，因為他也選修了那門課。
比較可惜，婷婷和大宇的戀情沒能熬過畢業季。
具體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我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知道分手之后，婷婷喝醉過好多次。想來她是真的很喜歡大宇的吧！
而搞笑的是，每次送爛醉的婷婷回宿舍的，都是那只笨熊。
08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這話擱大多數人身上都成，唯獨大熊和婷婷是例外。
本科畢業之后，婷婷奔赴深圳，而大熊則繼續留在廣州。因為從事法律行業，婷婷必須各地出差各地跑。但是廣州-深圳，以及深圳-廣州的“雙城記”卻是每周標配，所以毫無疑問的，大熊的家成為婷婷的廣州招待所。
作為一個居家旅行必備的呆萌暖男，大熊燒得一手好菜，各種家務也是打理得井井有條。我偶爾關顧，恰好碰見婷婷過來的話，他們會一起下廚，犒勞我的五臟廟。而不知情的人，常常會誤以為他們是兩口子。
當然，我也曾暗暗謀劃過，如果他們倆結婚，我還能少出一份份子錢。甚至還為此竊喜。可是，卻沒有想到，大熊情路坎坷。這不，眼看可能修成正果，半路卻又殺出個高峰，婷婷的第三任男票。
據說，這任男票，和婷婷既是同行又是老鄉，兩人交往就是奔著結婚去的。
09
弗雷德里克?巴克曼借用歐維之口，說過這樣的一句話：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房子，因為房子是可以理喻的。可以計算并在圖紙上畫出來，不好好做防水就會漏，不好好做結構就會塌。房子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它就給你多少。很不幸的是，這些話很難用在人類身上。
我突然覺得，也許大熊，便是和歐維一樣的人設。
認真工作，按時上下班，不請病假不偷懶，不給別人添麻煩，鉛筆只用中華2B，早餐也只吃兩個粗糧饅頭，不抽煙不喝酒甚至不熬夜，而二十幾年的生命里，目前只喜歡婷婷這個女孩兒。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這樣的人設挺無可救藥的，但是不可否認，正是這種人，才會不計回報的付出，而，正是這種不計回報的付出，才讓人動容。
上次見面，是兩個多月前，我問大熊，這一切值不值得？
大熊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揚了揚手里的易拉罐，喝完了最后一口啤酒。然后幽幽開口：你家張女神不是說了嗎？
“你問我愛你值不值得，其實你應該知道，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好吧，我又一次無言以對。
10
五月中旬，婷婷訂婚的時候，我和大熊都千山萬水地趕過去了。而且大熊還作為好朋友代表，上臺發了言。
他的發言稿很長，就像送女兒出嫁的父親一樣，對準女婿千叮萬囑。具體內容過于瑣碎，我并沒有留心在聽，但是卻斷斷續續記住了他最后的幾句話。
我的臉盲癥很嚴重，但是那天手語隊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冒著認錯人的風險，主動去向婷婷搭訕，是我這輩子最出色的決定……
我不算聰明，直到最近才想明白一個事情：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回不回應都沒有關系，只要能時不時看到ta就行。就像石神說的，一個人只要好好活著，就足以拯救某個人……
換言之，喜歡一個人，就要和ta做一輩子的好朋友。謝謝婷婷，把我當做朋友……
現場有多少人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我不知道，因為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一輩子的好朋友”這幾個字上。
曾幾何時，遠在上海讀研的柯生，也和我提過類似的話。
11
如果說，我心里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角落，不喜他人觸碰，卻愿意與某個人分享，哪怕事后千萬次被他拿來調侃嘲笑，而就算再氣急敗壞，也只會隨手抄起桌上的草稿本或者紙巾盒，直接砸到那人笑得一臉春意蕩漾的臉上，但從不曾后悔的話，那么這個某人，一定非柯生莫屬。
雖然我一直說“柯生是優質資源，要不是身為金牛座的極品原則帝，堅守住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我早就對他下手了”之類的話。但實際情況是，對我而言，他更像是一個被模糊掉性別的特別存在。而如果，非得將我和他的感情歸類的話，那只能屬于第四種感情。比友情多一點，比愛情少一點，某種程度上類似于親情，但又不全然是親情。
于是突然之間，我便理解了婷婷。她對大熊并非全無感情，只不過少了男女之間的那點“天雷勾地火”。這既是遺憾，也是幸運。
遺憾的是，大熊總歸情深被負，幸運的是，朋友比情人更容易天長地久。
12
愛情本身就十分的不公平，我需要你，遠遠多于你需要我。所以我寧愿以朋友的名義愛著你，也不愿冒著失去你這個朋友的風險去獨占你。（況且，根本就獨占不了）雖說我不缺朋友，但是我缺你。
后來，又一次和大熊擼串。他并沒有因為婷婷訂婚了就各種灰心喪氣，相反的，他依然樂觀積極，聊到興頭上的時候，還不忘繼續強調自己的戀愛觀：
樂樂，我和你講，喜歡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如果我喜歡你，我當然希望與你有關，但若是你置身事外，也不妨礙我對你的繼續喜歡啊！
果然，這是一只笨熊，在所有人都認定“才發現愛一定要有回應”的時候，只有他堅持，我喜歡你，與你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