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園】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它困擾了我:如果有一天我們老去?我們會是一個什么樣的自己?
這個問題,在很多年前,我從來沒有想過。因為年輕,我一度覺得,老去,老年這個話題,離我們是一件多么遙遠的事情。
可是轉眼之間,我就看見頭頂日漸稀稀拉拉的頭發,飄揚在不曾刮起的夏日微風里。我差點認不出那個曾經年少,那個依稀還把一頭濃黑稠密的頭發梳成倒立的少年!
那時候,少年不知愁滋味,讀罷《滿江紅》,自以為“怒發沖冠”,就是要把頭頂的毛發梳來根根倒立!我曾經偷偷對著教室那在冬季透風的破碎玻璃反光中,悄悄偷瞄一下自己的杰作,的確是把頭頂最居中的頭發梳來立起了的----在那個沒有摩絲發膠給我揮霍的青春年代。果然是心想事成,每天去上課前,就著一把爛梳子,硬生生把這些一頭亂發梳成了站立的姿勢,然后看班上一個個女同學投來詫異的眼神,我假裝沒有看見,揚起那張稚嫩地彰顯青春的臉龐,飄然而去。心里自然是偷偷樂著,一陣暗自得意襲上心頭:“你那么漂亮,你能夠像我這樣,把頭頂的發絲梳妝成站立的華姿?”
當年無知,想來可笑。
歲月很快就來報復了自己。因為照鏡子是平視,一直沒有發現頭頂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我在客戶那里給他鼓搗監控系統,突然從畫面中跳出了一個地中海般慘不忍睹的畫面?那是誰?那個誰究竟是誰?怎么那么眼熟?我趕緊下拉鼠標,放大畫面,把鏡頭拉到面前。我去,那不是那個曾經自以為帥氣的誰?他的地中海,誰悄悄贈予的?
我一哆嗦,監控系統都不敢調試了。我連忙說我喊工程師來調吧,我得趕緊走,還有事情。
事實的真相是,我看清了那個不想認識的人,并非別人,就是那個曾經虐待過發頂的少年!
你不曾好好呵護他,想讓他怒發沖冠,好吧,讓你現在,拿什么去發怒?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樣子。我翻出了初中到高中到大學的照片,那都是一片黑色森林的所在啊?
他們都去哪兒啦?這些黑色的,曾經讓我討厭的家伙,怎么招呼都沒有和我打一個,怎么突然就離我而去?
這還不要緊。兩只耳朵的邊緣,我明明沒有染發啊,怎么還挑染出了一層淺白色?
剛開始是一根兩根,屈指可數。某一天,從醒來的鏡子里,我發現我伸出所有的指頭,加上他們的平方,也沒有算出一個準確的數值。我的天!
是誰悄悄干得好事?
我倒在歪歪斜斜的沙發里,想來一個葛優躺,平撫一下心里千萬只狂奔而過的鹿子。
于是終于想起,我從家里搬遷去別人的家里,只為陪家里讀書的孩子。她一天天成長,從初中的懵懂聽話,走到高中,成為一個略顯青澀的高中少年。她已經開始長大,而我正悄無聲息地老去。她好像開始厭倦了我陪讀。她已經開始不愿意和我一起,像她小時候那樣無拘無束地玩耍、說話。她是不是已經厭倦了這個頭頂地中海,兩鬢斑白的老爸?
我心里突然一陣發涼!
但后來仔細一想,這不應該吧?都說兒不嫌母丑,子不嫌父陋,我應該還不至于如此讓孩子看著揪心吧?
不容質疑的事實是,我正悄悄老去。
好在,她已經高考歸來,等著一張可以確定的通知單,也可能是一張不確定的通知書。確定的是,她無論如何隨便選擇的學校,都是她老爸當年不可想象的名校;而不確定的是,這張通知書,究竟來自哪里,她不久的將來,就要離開我們,去往她向往的象牙塔。
如果我們終究不能逃避,我們正在悄悄地老去。
那么,我們能不能在歲月的悄無聲息里,讓我們自己,優雅地老去?
詩和遠方,是我向往的地方。好在,我們有一個家園,一個文字家園,承載了我們所有的夢想和期望。
我知道,我將在這里,和一群可以懂自己的人一起,一起優雅地老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