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揚替藍隊高興,也默默地替紅隊祈禱。開球了,田揚為兩隊加油,希望兩隊贏,哈哈!田揚暢快的猶如樹林的鳥兒,飛來飛去,飛到了小學,體育課上,三年級二班的學生整好了隊,等待著遲遲未來的老師。班長忙碌地穿梭于各個辦公室。體育老師仿佛耗子似的,不見影子。任由班長如同一只貓,不管左抓右撲,或者守株待兔。譬如那只試圖從水里撈出月亮來的猴子,百般折騰后,卻是徒勞。
早已不耐煩的學生,怨聲連連。大概受歷史上“株連”的影響,體育老師家里的眾親戚好比足球似的,被踢來踢去。中國的男足讓人傷心,因此,怨聲的重點頻頻涉及體育老師家里的女性人物。但畢竟因為傳下來的“株連”,年代久了,難以把握住實質。體育老師一個人的一次遲到,拖拉帶扯地幾乎把全家人供那幫孩子娛樂了。而體育老師本人幸免于謾罵聲的狂轟濫炸。
班長滿臉無奈加全身疲倦地回到散亂的隊伍前。相比之前揚言找不到體育老師不準解散時的威風凜凜,此時更多的心灰意冷在身上肆意妄為。班長認為他已經(jīng)盡力,再說了,一節(jié)體育課而已。盡管教育部門把體育看作一門重要課程,可是沒有幾個學校給予了體育課因有的名分。譬如皇帝后宮里的妃嬪,只不過為了湊個數(shù),而并未有幸得到過皇帝的眷顧。可是每朝每代的每個皇帝依舊納如此多的妃子,致使令狐楚不由不替那些女子悵然:眼看春又去,翠輦不曾過。體育課的遭遇尚且不至于像冷宮中妃嬪那樣子慘。雖然得不到學校的青睞,學生對體育課卻情有獨鐘。尤其是在老師和家長的雙重壓力下,體育課更是有忙里偷閑的味道。
平時就不老實的幾個人,此時更心煩氣躁。閨婦等待歸人似的等來一節(jié)體育課,眼看要浪費了,心有不甘。王虎是其中一個。此人天性好動,樂于調皮搗蛋不倦。教室里的門窗桌椅在他的拳腳之下忍辱偷生而又苦于無處申述只能“咯吱”獨泣。王虎喜歡踢球。與大多數(shù)喜歡踢球的人一樣,只是喜歡,而球技奇差。許多人球技差,因為身體不行,帶球跑不出十幾米就跟不上球,被對方輕易斷球,讓人看了不禁懷疑此人乃奸細。王虎踢球差的原因,絕非駕馭不了球——門窗桌椅被他治得“服服帖帖”,腦袋大的球自然不在話下。可能當年虎爸虎媽一心只希望兒子虎虎生威,因此不惜成本的把兒子養(yǎng)成虎背熊腰。虎仔倒沒辜負爸媽的希冀,幾年地猛吃猛長,生成一幅魁梧身子。虎爸虎媽見付出有了成效不免自喜,一時忘了兒子智力的發(fā)育問題。導致的結果是王虎虎虎生威的身體不得不頂一個虎頭虎腦的腦子,仿佛累贅。憑著一股虎勁,球場上的王虎橫沖直撞,無人敢與之爭鋒。從己方球門帶球直沖對方球門,腳下的皮球仿佛被蹂躪的弱女子。如今的女子不比從前,稍有不滿便say goodbay。因此王虎腳下的皮球常常如同感情不和的男女,各奔東西,讓人唏噓不已。熟悉王虎的人,知道他有一個習慣——腳踏上禁區(qū)線抬腳便射,射出球的同時“你個臭婊子”脫口而出,追著球飛翔。對方的守門員假如認識王虎,根本不屑去攔阻球。反而唯恐避之不及,似乎球后面真跟了個臭婊子。盡管對方守門員避瘟疫似的不顧球門。王虎射出去的球毅然帶上婊子躺到場邊的草地上了。有人曾勸過王虎,進了禁區(qū)離球門近了再射,幾率大。可是王虎依然執(zhí)著于禁區(qū)線上射門的方式,哪怕屢試而不爽。
體育老師更像缺到而非遲到,而老師不來,領不來器材。王虎心愛的足球好比鎖在深閨的女子,不能與心儀的人幽會去,任等候的人不舍離去而又無可奈何,一口怨氣噎住喉嚨。班長猶豫到底解散呢,還是再等等。王虎看見班長默然不語,喉嚨里的氣兒直沖他而去,為了使那股氣兒有名有姓,王虎憤然地加上一句:“體育老師到底來不來啊!”旁邊一個平時和王虎玩地好的,打趣道:“踢球估計沒戲了。”
“踢不成球別讓我們干等啊!”王虎嚷道。
班長明顯受了王虎的話的刺激,神色豁然明朗。仿佛考試中的人——冥思苦想突然有了靈感。醞釀了精神準備宣布解散。而此時,跑來一個老師,帶急帶迫地對大家說:“你們體育老師有事不能來上課。”頓了頓嗓子,再收音機似的說:“你們自由活動,注意安全。”大家聽到“自由活動”,下面的幾乎可以猜到了。大家不由慨嘆,聊以慰藉損失一節(jié)體育課造成的心理傷害。不過有時候,老天喜歡開開玩笑。那玩笑開大了,老百姓受苦受難,但偶爾戲謔性的小玩笑,倒為生活平添些許味道。
老師準備離開,但回過來。“班長來領體育器材。”這句話無疑戰(zhàn)爭片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同志們,沖啊!”一樣,讓王虎一伙人熱血沸騰。
足球場上頓時如沸水鍋——沸開了花。王虎帶球直沖對方球門,與其說是過了三五個防守隊員,不如說是那幾個人深知《莊子·人世間》里講:“汝不知夫螳螂乎,怒其臂以當車轍,不知其不勝任也。”幾個人讓出一條道兒,任王虎挾雷霆萬鈞之勢尾隨煙塵滾滾,愛去哪兒去哪兒。相較于足球場上馳騁爭鋒的男生,女生的活動符合那句古語:“靜若處子。”可是時間不管那些,成天沒心沒肺地匆匆而過。一節(jié)體育課的時間仿佛渴極了的人,一杯子水一下子喝完了。
班長左奔右跑地集合隊伍,再解散了。王虎明顯意猶未盡,抱著球不放。
“王虎還器材了。”班長說道。
“我拿球跟你一塊還去。”王虎情知不能留下皮球長相廝守,但能多一分鐘把皮球拿手里,也欣慰。班長見器材多,一個人拿不了,同意讓王虎和球再廝守一會兒。順便叫上了旁邊的張平。
班長和張平抬著器材往體育辦公室走,王虎帶著球來回走。
“張平,看著,墻上那地方,準射那里。”王虎擺好開球的姿勢。
張平經(jīng)常跟王虎踢球,了解王虎的習慣與效果。可是沒來及阻止,王虎的球已經(jīng)飛出去了。傳來“哐當”脆響。班長、張平的表情頓時僵住,仿佛剪切的電影畫面。辦公室窗戶的玻璃碎了,王虎踢的球。
班長費力地拋開驚愕,縮頸縮腦,環(huán)顧四周,沒見人發(fā)現(xiàn),安下心來,思索如何處理。肇事者王虎完全不見驚慌之色,跑去檢回球來,若無其事地說:“我賠。”
“你有那么多錢嗎?”張平一針見血刺中王虎軟處。而王虎在說他賠時,似乎根本沒考慮過錢的問題,只以為像小孩子犯了事被大人批評時說聲“對不起,我錯了”,便一了百了。因此當張平問王虎時,王虎發(fā)現(xiàn)事情沒那么簡單,有氣無力地回答說:“沒有。”班長此時認為他應該拿出班長的風范來,首先表揚了王虎知錯認錯的態(tài)度。但那態(tài)度有時候像那空頭支票,看上去很美,可不解決實際問題。要賠那玻璃,需自己掏錢。假如趁人沒發(fā)現(xiàn)溜了——班長義無反顧地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