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江又夏真的是沒見過插隊也可以插的這么心安理得的男人。
長得英俊瀟灑是沒錯,劍眉星目,言笑晏晏,可素質(zhì)低下的讓人想沖上去猛踹兩腳,卻又被他的高顏值擊潰的無從遁形。
江又夏就怒了,她打心底認為此人插隊的舉動只是他想引起美女注意的一個手段罷了,“你能不能別插隊?咱們買個大餅都不容易是不是?”
對方神態(tài)怡然的轉(zhuǎn)過身。他穿著一件火紅的沖鋒衣,背個大大的旅行包,胸口還掛著一臺尼康,“姑娘,我看你也不像來買大餅的,像你這種千金……”
他指了指江又夏的手腕,“蕭邦表最便宜也上萬吧,你像是那種會吃路邊攤的有錢人嗎?”
江又夏突然就被對方的話語給噎住了,略微尷尬的縮回自己地手腕,睜大眼睛想用自己閃閃發(fā)光的眸子瞪死他。
“再者說,”他咧嘴壞壞一笑,“姑娘我勸你多看看電視補點常識,這種面食叫馕,像你這種臉才叫大……餅。”
鄰近幾位排隊的人掩不住的嘲笑,江又夏的小姐脾氣真上來了,抬起腳用力往他腳上一跺,“王八蛋,去死吧你!”
直到狂奔回班車上后,江又夏仍余氣未消。明明賤男插隊在先,怎么反而自己像做了錯事一樣,最可恨的是自己竟然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
江又夏挫敗地捂住臉。“喲,大餅小姐好巧。”
鬼魅一般的聲音傳入耳中,江又夏瞬間全身尖刺豎起。
“又是你。”江又夏時刻準備戰(zhàn)斗。
他瞅著江又夏身旁的空位快速把行李放好,直接坐了下來。
江又夏剛想站起身換位置卻發(fā)現(xiàn)全車早已坐滿,好似身邊這個座位專門為他而留。
除了委屈自己,別無他法。
車開始行駛后,乘務(wù)員開始說話,“前往江布拉克的旅客請注意,現(xiàn)前往江布拉克全程兩百多公里,中途在休息站停車吃飯,請大家出示身份證,配合例行檢查工作。”
當乘務(wù)員在查看江又夏他們兩人身份證的時候,江又夏偷偷斜視一眼。
陸斯楊,A城,23歲。
“江又夏……哇姑娘,你現(xiàn)在是整過容嗎?”
陸斯楊毫不客氣地對她進行人身攻擊,他指著江又夏的身份證驚恐萬分的表情很是欠揍。
江又夏一把奪回身份證捂得嚴嚴實實,因為當時拍的照片真的連自己都覺得慘不忍睹,一直到后來她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拍身份證照片更殘酷的事情了。
“所有人的身份證都是這樣啊。”江又夏還在為自己強辯。
“可我不是啊。”陸斯楊大大方方地展示自己身份證,看著右上角那塊小鮮肉,江又夏算是相信真的有天生麗質(zhì)這回事了。
“哼。”江又夏胡亂把身份證塞回包里,帶上耳機就把眼睛閉上了。
隨后左眼又偷偷張開一條小縫,瞄見陸斯楊在翻看手中的相機,突然他一轉(zhuǎn)頭,嚇得江又夏一個顫抖閉上眼睛。
車在顛簸中前行,江又夏并沒有聽著音樂享受著旅途中的閑暇時光,她的心思有點亂,人往往會因為突如其來的不確定因素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就比如,身邊這個來自A城叫陸斯楊的人。
02.
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很受用,我只要找到莊紅杏和雷天澤為私情殺害沈云飛的證據(jù),不就大功告成了嗎?
想到這里,我看雷天澤的眼神都不對了,那里面充滿了嘲諷、鄙視,不過更多的是感激。
對,沒錯,是感激。因為他和莊紅杏的私情讓我有了靈感,他的失足讓我有了保住飯碗的可能。
“余窈窈,你看我的眼光這么火辣,不會是看上我了吧?”雷天澤斜著眼睛看我,把一個痞子的形象詮釋得淋漓盡致。
我簡直覺得火大,想我一個純良無害、朝氣蓬勃的新時代少女,怎么可能看上他這樣一個渣男?可是,我心里卻忽然一顫。
我當然不能讓雷天澤看出我的心虛,所以表現(xiàn)得有點兒夸張:“你一個大男人整天在寡婦門前徘徊,我會看上你?你真當我沒腦子啊!”
誰知,雷天澤卻上下打量著我,看得我一頭霧水。
“經(jīng)過我縝密觀察,發(fā)現(xiàn)你的確沒有腦子。”雷天澤表情狡黠。
他這句話成功點燃我心中那團烈火:“就算我沒有腦子,也比你這個吃軟飯的強一百倍!”
顯然我的話惹怒了雷天澤,他放下狠話:“余窈窈,你這個小菜鳥竟然對我大呼小叫。你信不信我告你私闖民宅?”
果然,他不打自招了,真拿莊紅杏不當外人。
想到此,我莫名地怒火中燒:“雷天澤,你要是有實力陪我玩,我余窈窈不介意奉陪到底!”
雷天澤沒想到我會這么放肆,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后又一副吊兒郎當?shù)哪樱骸昂冒。遗隳恪!闭f完,他就堂而皇之地走進莊紅杏的別墅。
我蹲在別墅外的灌木叢中瑟瑟發(fā)抖。本來找到破案線索的我理應(yīng)欣喜,不知為何心情卻依然不爽。
過了許久,雷天澤和莊紅杏走出別墅,分別駕著車子絕塵而去。
我想,他們一定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出此下策。
我坐上事先租好的車子,緊緊跟著莊紅杏的車。
不一會兒,莊紅杏就到達目的地。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本城最高級的星級酒店。
果然,這對狗男女要進入實質(zhì)階段了。
莊紅杏警惕性很高,三番五次地回頭查看,害得尾隨她的我一路找尋隱蔽物隨時躲藏。
怎么前方總有一個男子擾亂我的視線,還跟我做同樣的動作,好玩嗎?
我正欲上前揪住那男子的衣領(lǐng)理論一番,卻發(fā)現(xiàn)男子竟然是雷天澤。難道跟莊紅杏幽會的另有其人?
果然,一名陌生男子把莊紅杏迎進房間,然后重重地關(guān)上了大門。
那莊紅杏也真是濫情,沈云飛尸骨未寒,竟然與好幾個男人同時交往。
看到雷天澤鍥而不舍地守候在莊紅杏的房門口,我對他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對于這樣頹廢的雷天澤我當然不能聽之任之。
我想,幫助他早日脫離苦海,我責無旁貸。
于是,我用房間內(nèi)的莊紅杏能聽到的音量大喊道:“雷大律師,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我聲嘶力竭后,被破壞好事的莊紅杏怒氣沖沖地打開門,而雷天澤在莊紅杏“滾”的一聲令下中朝我怒目而視。
我在幫你好嗎?你還不領(lǐng)情!
我拼命壓著怒火,準備最后一搏:“雷天澤,法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回你個大頭鬼!余窈窈,你是不是很閑?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張、忙中添亂?”雷天澤眼中的怒火好像要把我燃燒殆盡。
他因捉奸計劃被破壞惱羞成怒,我想,他和莊紅杏果然有奸情。
03.
江又夏在車走了一半路程的時候,胃部開始翻江倒海,她暈車了。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站,跑到商店去發(fā)現(xiàn)根本就沒有賣暈車藥的,買了一瓶礦泉水喝下后沒幾秒鐘就扒著垃圾桶吐開了。
眼淚就在那時情不自禁流了下來。
一個女生獨自出門旅行哪怕有天不怕地不怕的雄心壯膽也逃不過身心難過的孤寂。
“我這有藥,你吃一顆吧。”陸斯楊的聲音在背后響起。且不說陸斯楊什么時候跟著自己的,一個陌生人主動遞送上門的藥那得留幾百個心眼才行啊,指不定隔天報紙就刊登了:XXX女遭陌生男性下藥,拐賣山溝或是暴尸荒野……暈車竟然都沒有影響江又夏的腦子。
陸斯楊已看出她的憂慮,他把藥瓶連續(xù)搖晃多下,倒出一粒直接放嘴里咽下。
“你不吃的話后面的路程你會受不了的。”江又夏這才伸手拿了一粒。
隨后陸斯楊又拿出暈車貼給她,教她如何貼在正確位置。
江又夏看著陸斯楊認真的神情,多少有些不適應(yīng),一個毒舌男突然化身暖心男真是讓自己受寵若驚。
江又夏剛想友好的拿出自己的一些零食作為回贈,他突然開口。
“如果效果可以,麻煩你回頭把錢給我。暈車貼加上藥,算你一百吧。”真是赤裸裸的敲詐啊,江又夏差點背過氣去。
“你……要錢?”
“嗯啊,你用都用了不會是想耍賴吧?現(xiàn)金、轉(zhuǎn)賬都可以。”
看著他純情無辜閃亮亮的眼睛,江又夏咬牙切齒地說了聲好,拿出一百甩給了他,并發(fā)誓再也不與他說一句話。
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剛才差點就被他虛偽的柔情給感動了。
鄰近黃昏,天空出現(xiàn)紫紅色的暮靄。
車在距離江布拉克還有十幾公里的一個縣城停下了,這是所有人的終點站,大家收拾自己的行囊準備離去。
很快悲催的事情就來了。
江又夏在旅社前臺把自己的背包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錢包,身份證及所有的銀行卡都在里面,瞬間就感覺自己掉進了冰窟窿。
而她早已想不起錢包丟在了何處,班車也已開走了。江又夏摸著口袋里剩余的幾十塊零錢和手機可憐巴巴地站在柜臺前。
柜臺的服務(wù)員實在看不下去,勸她打電話尋求家人或是朋友。
江又夏有些著急,她把手腕的表取下來遞給服務(wù)員,“可以先讓我住一晚嗎?天快黑了,這個表抵押在你們這。”
服務(wù)員果斷拒絕,“不好意思,入住的客人必須出示身份證登記。”
“用我身份證吧,我給她擔保開一間房。”
陸斯楊的突然出現(xiàn)讓江又夏開始警惕起來,眼前這個面容善良看似無害其實壞到透頂?shù)娜藶槭裁吹侥亩伎梢耘鲆?難不成他是在跟蹤自己?早已對自己居心不良?
陸斯楊洞察出她的心思,“拜托,我早已在網(wǎng)上預(yù)訂過這家旅社,我并不是那么樂意想幫你忙的,算了吧。”
“哎……等等。”江又夏連忙擋住他縮回的手,干笑兩聲,“嘿嘿,那麻煩幫我的房錢付一下,謝謝。”
04.
想想陸斯楊這人還真挺不錯的。江又夏一邊吃著烤肉串,一邊喝著當?shù)氐姆涿燮【疲數(shù)厝朔Q為“卡瓦斯”,簡直吃的不亦樂乎。
想想陸斯楊來敲門要帶自己去吃飯時還以為他打著什么小算盤,原來是真心想請自己吃飯呀。
七月,這個縣城的夜市每晚都熱鬧非凡。
陸斯楊竟然輕車熟路的找到一家地道烤肉店。
他拿出錢包問她吃不吃烤肉,江又夏猛點頭伸出五個手指頭,“老板,請給我拿五十串烤羊肉,十串牛筋。”
陸斯楊掏錢包的手就那樣僵硬住,“我不吃。”
“我知道啊,我吃。”
“剛剛說多少串?”
江又夏很無辜,“六十串啊。”
陸斯楊震驚萬分的坐在邊上看著江又夏吃著烤肉喝著卡瓦斯,這種無法言喻的心情讓自己都忽略了剛損失的一筆銀子。
“陸斯楊你人真不錯,我交你這個朋友。”江又夏塞得嘴里滿滿都是肉,口齒吐字十分不清晰。
陸斯楊撐住額頭,一個能吃六十串烤肉的女生,如果將來還能嫁出去的話真是上帝瞎了眼。
江又夏很快拉開了話匣子,她說自己也是A城來的,要去江布拉克騎白馬看雪山,看無窮盡的山花,還要聽美麗的傳說。
她神采飛揚地說著自己計劃的行程,陸斯楊就靜靜的聽著。
“你呢,陸斯楊?”
“我的家就在這。”江又夏疑惑,“你的家在這?”
“這是我的父母留給我的一個家。”陸斯楊頓了頓,望著她說,“我父母一年前去世了,他們曾在江布拉克的山腳下蓋了一棟小木屋,那是我們的家。”
他的神色有些落寂,江又夏停下吃烤肉的動作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也不知該不該繼續(xù)把這個話題延續(xù)下去。
半晌,江又夏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父母……是怎么去世的?”
陸斯楊突然不說話,定定的看著她。
“咳……不好意思啊,這是你的隱私,我不該問。”江又夏埋頭吃起烤肉,陸斯楊便沒有再說話。
這是一次不愉快的交談,江又夏很是后悔追問他那一句。
在經(jīng)歷了人生如此大的變故之后還要學(xué)會面對這個殘忍的世界,在世人面前表現(xiàn)自己沒有什么不同,該是多么不易。
江又夏突然很心疼。
陸斯楊臨睡前江又夏遞過來一張欠條,江又夏厚著臉皮借了五千塊。
他們也約好要一同前去江布拉克。
互道晚安之后,江又夏沒有回房間休息,而是去了旅社的前院坐在竹椅上看星星。
她曾多次拿起手機想撥打電話卻又放了回去,直到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又夏,我是林護士。你媽媽今天突然昏迷了,還好現(xiàn)在已無大礙,她一直在追問你去了哪兒,我要告訴她嗎?”
“不……不要說……我……”江又夏低垂著頭,很久沒有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來,直到林護士的聲音又響起,“你有看到新聞嗎?你爸爸他……入獄了。”
明明心中早已預(yù)料到,可當親耳聽到后心臟像是被狠狠擊中一般,撕心的疼痛,她忍住沒哭。
“林護士,請一定照顧好我媽媽。”明月當空,星星漫天。她淚眼婆娑的看著手機屏幕。
“刑事案件江某受賄罪二審刑事裁定書,受賄罪成立,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05.
陸斯楊與江又夏搭的一輛小車走在半路突然就壞掉了,距離江布拉克還有6公里。
江又夏走了一會兒就已經(jīng)累得不行了,陸斯楊靠近她彎腰蹲下。
“我背你一陣。”
陸斯楊原以為她會推搡一番,表現(xiàn)一下姑娘的矜持與柔弱,誰知她撲通一個猛勁差點把自己給撲倒。
“早說啊,哥們,走吧走吧。”
陸斯楊硬是咬牙切齒的站起身,極力控制自己不要打趔趄。
“江……又夏,你老實說你有沒有七十公斤……你千金小姐的生活到底有多奢靡腐敗啊!”
“我才五十……一公斤好不好?”江又夏結(jié)巴得連自己都難以相信。
慚愧萬分的江又夏扯開話題,“我們好像都沒有水了,我有點渴。”
“你再堅持一下,我知道哪里可以喝水。”就這樣在陸斯楊步履艱難中硬是走了一段路程,后來江又夏良心發(fā)現(xiàn),跳下來自己開始走路前去找水,直到他們看見隱藏在草原當中的那一塊湖泊。
陸斯楊跑過去趴在湖邊大喝了幾口,江又夏站在草地上有些躊躇。
“快過來,這水很干凈也很清甜,周邊的牧人靠的都是這湖泊的水生活著。”陸斯楊朝她伸出手去,“別擔心,過來。”
江又夏剛伸出手去,一群突如其來的鳥禽從頭頂飛過,她一聲尖叫緊緊抱住陸斯楊,隨后聽到咕咕的叫聲在上空盤旋。
“又夏,快看,是天鵝!”陸斯楊突然把江又夏的手臂放到他的腰上,牢牢地禁錮住,又快速地拿起相機對著停留在湖泊上的天鵝開始抓拍。
須臾間,江又夏紅了臉。
她幾乎可以嗅到陸斯楊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味,偷偷抬頭看見他認真的神情心底像綻開了花一樣甜蜜。他的鬢角還有些許汗珠,湖邊的風把江又夏的長發(fā)吹拂到他的額頭,沾在了汗珠上。
江又夏緊張地想捋回頭發(fā),陸斯楊卻突然回眸,伸出去的手恰好觸摸上他的臉頰。
空氣像靜止了一般。臉上陣陣的燒痛讓江又夏及時躲閃,“我還是去那邊草地上休息一下吧。”
陸斯楊看著她遠去,隨后轉(zhuǎn)頭看著湖面,直到看著天鵝群飛走。
陸斯楊回來在她身邊坐下,遞過裝了水的水壺。兩人面朝湖泊,背向草原。
突然陸斯楊黯然說了一句,“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以前我爸媽工作再忙,每年全家都會來江布拉克生活一段時間,這種遠離城市喧囂的地方,是一個光明的世界。又夏,你說對嗎?”
江又夏沉默。
她都不敢去正視他的眼睛,那種與幸福失之交臂的疼痛感,連自己都難以承受。
“我們總喜歡把記憶深埋,總是不停的索取卻覺得還不滿足。直到后來我才明白,帶不走江布拉克的是時光,不是記憶。”
“你在怨恨這個世界嗎?”江又夏感到眼睛澀澀的,她抬頭看向陸斯楊。
“我只怨恨讓我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那些人。”
不遠方有風在響,咕咕的叫聲漸漸入耳,那一群天鵝又飛了回來。
06.
昨晚吃完意大利面之后,江又夏給小羊羔起了個響亮亮的名字,羊肉串。然后說要好好照顧它一輩子。
可第二天江又夏就把小羊羔拴在小木屋門口,連口水都不給就和陸斯楊去爬山采蘑菇去了,誰知到半山腰突然下起了暴雨,兩人躲到一棵大樹底下寸步難行。
陸斯楊脫下外套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用袖口不停擦拭著江又夏淋濕的頭發(fā)。
處處透露出的關(guān)心不言而喻,讓江又夏多次欲言又止。
山中濕氣很大,江又夏被困了半個多小時估計腦子也不清楚了,她蜷縮在地上畫著圈圈,“陸斯楊,我們回去就把小羊羔烤了吧,我想吃點熱乎的。”
“……”
上天眷顧,十幾分鐘后暴雨終于停了,轉(zhuǎn)而就是燦爛溫暖的陽光。
經(jīng)過暴雨的洗刷,泥土變得十分松散,他們采了一點蘑菇后就準備下山,被天邊出現(xiàn)的一道彩虹給吸引住了。
“哇,斯楊你看,好大的彩虹。”
“聽這里的牧民們說,雨后的彩虹是住在江布拉克的仙女變的,因為她想讓這里變得更美,人們生活得更好。”
江又夏很興奮,“那這仙女得是有多美啊……”
話音還未落,江又夏一腳踩空順著坡道就滑下去了。
她驚恐呼喊:“陸斯楊救我!”
陸斯楊剛伸出手去,因速度過快不小心滑倒栽了下去,他多次拉住江又夏的手卻又因下滑速度過快而被扯開,最終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在一個略微平穩(wěn)的小坡停了下來。
她突然摟住陸斯楊的脖子哇的一聲哭了開來,“你為什么要松手!為什么不拉住我!”
陸斯楊不停的在安慰,江又夏的淚水流到他的脖頸處,有一絲溫熱。
他緩緩的拍著江又夏,輕輕的說,“對不起,我不該對你松手,以后再也不松手。”
兩人回到小木屋后江又夏忙著洗漱去,陸斯楊給小羊羔喂了些青草,還好下雨的時候小羊羔躲在了木屋臺階的底下,沒什么大礙。
陸斯楊搬了木椅放在外面,好讓江又夏洗漱之后可以曬曬太陽,隨后又開始折騰江又夏進了水的手機,好半天終于順利開機了。
江又夏洗漱完后抱著一大杯桃子汁出來喝,坐在躺椅上逗著小羊羔,先前驚慌失措哇哇大哭的模樣早已不見了。
陸斯楊就靠在門邊瞧她,江又夏剛洗過的長發(fā)濕濕漉漉,腰間發(fā)梢有微微的水珠,他突然想上前去替她擦干。
天的那邊彩虹沒有消失,雨后陽光正好,江又夏發(fā)現(xiàn)陸斯楊在偷偷看自己的時候,昂起腦袋挑起眉,“怎么姐姐很美嗎?”
她那種倔強的神情,陸斯楊淡淡一笑,“是啊,你很美。”
明明是那么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卻神奇般的讓空氣中產(chǎn)生一絲甜甜的、奇怪的美好,江又夏看著陸斯楊微笑的模樣傻傻愣住了。
如果時光就這樣停止,該多好。
如果能有勇氣去面對你,該多好。
江又夏剛想說些什么,陸斯楊把手機遞給她,“喏,修好了。
叮的一聲。
手機屏幕上的信息亮了。
“又夏,陸斯楊是陸家旅行社的人,他們一家是那么恨你爸爸,你快回來。媽媽。”
兩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陸斯楊的臉龐漸漸沒了溫情,沒有一絲笑容。
謊言與欺騙就像一道傷疤,疼痛可以選擇去隱藏,而痕跡卻永遠都存在。
“你是誰?你姓江?呵呵……”江又夏急著伸出手去,“斯楊……我……”
陸斯楊躲開,他把手機還給江又夏,一字一頓道:“我再怎么愚蠢、悲憤也不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因為我跟你們這種人不一樣,江又夏,拿好你的東西,立刻走。”
“我沒有想過要欺騙你,請你相信我。”江又夏突然有些哽咽,“我只是想來看看……我聽說他們只有你這一個孩子,我只是想來看看你。”
“來看我是不是比你們想象中還要過得悲慘?你憑什么?”
陸斯楊冰冷的眼眸是江又夏從未見過的荒涼,她幾乎沒有任何理由和話語能去再說一句:因為很對不起你,所以我想看看你。
眼淚難以抑制地流了下來,江又夏捂住唇慢慢蹲下,不想讓自己的哽咽聲讓他聽見,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萬分厭惡自己吧,只是可憐自己那點僅存的自尊心無可安放。
陸斯楊抬頭看向天邊,彩虹突然消失了,漸漸有灰色烏云開始彌漫。
“不許哭。”陸斯楊硬是忍住想要發(fā)火的怒氣,他說:“住一晚,明天你就走。”
07.
陸家旅行社在圈內(nèi)一直有口皆碑,陸斯楊的爸媽因為沒有合伙一家同行所提出的項目,被惡意舉報偷稅漏稅而被封社。
經(jīng)過多次取證上訪,無意發(fā)現(xiàn)那家同行的背景竟是政府官員,他們連夜趕路上訪途中,那夜大雨,陸斯楊的爸爸因視線模糊而違章超車,發(fā)生了不可挽回的巨大車禍。
陸斯楊哪怕后來知道了那家同行與官員負了應(yīng)有的刑事責任,但還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極力控制自己不去找對方家人的麻煩,因為他不想再多一個像自己這樣的無辜者。
偏偏江又夏送上門。
那個愛笑愛哭、糊里糊涂的姑娘。第二天一早江又夏就發(fā)現(xiàn)陸斯楊不見了,自己明明一夜都沒怎么睡還是沒察覺他是何時離去的。
她在他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被遺忘在墻角的相機。
心情沮喪地坐在一邊翻看著他拍的照片,就在看完他在江布拉克拍的一些照片后突然一個熟悉的畫面躍入眼前。那是一張在醫(yī)院的照片。
一個女孩扶著媽媽坐在花園中聊天,女孩的笑容明朗甜美。
這個女孩是自己。
江又夏的思維瞬間混亂了,在爸爸出事之后這一年多媽媽一病不起,當時只有自己一人陪伴在身邊,陸斯楊的照片是怎么來的?是他偷偷拍的嗎?難道陸斯楊他……
江又夏一瞬間明白了好多事,她拿著相機沖出門去,牽上小羊羔就往距離不遠的火車站狂奔而去。
火車站人群熙熙攘攘,江又夏緊緊牽著小羊羔,沒錯,她想帶著一只家禽過安檢。
保安一瞅見她就急了,“你帶了個什么玩意?趕緊出去!”
江又夏見縫插針,順利跑到前往A城的站點時,巡邏保安就把她攔住了。
“陸斯楊!”
江又夏開始呼喊,小羊羔似乎受驚了,不停地在原地打轉(zhuǎn)還隨處拉粑粑,保安無法上前,拿著喇叭喊著讓群眾不要聚集過來。
江又夏見狀沖上前去火速把喇叭奪了過來,扯開嗓子就喊:“陸斯楊我知道你在這兒,你出來!你這個騙子!”
“陸斯楊,你以為欺騙我的感情很好玩嗎?王八蛋!”
圍觀群眾很快就搞清楚了劇情,原來這是怨婦來找負心漢了,觀眾還沒看夠,就有幾個保安一擁而上把江又夏控制住了,來回推搡之間江又夏不小心摔倒在地,胳膊擦破了皮已經(jīng)見血。
她委屈地坐在地上,硬是不讓自己哭出來,剛想不顧形象破口大罵,有人擠了進來。
他皺著眉頭,滿滿的憤怒與擔憂。
不是陸斯楊那廝是誰!
江又夏站起身跑過去就一陣捶打,她把相機甩給他,“你早就知道我是誰卻一直不說,分明是你在欺騙我!你想逃跑不是因為我瞞著你,明明是你自己想躲避自己的內(nèi)心!你說你是無辜的,那我呢?!”
陸斯楊抓住她的手臂,啞聲說道:“給我安靜點,你丟不丟人?”
“我丟什么人啦?”江又夏哭了,真氣自己這么窩囊,她鼓足萬分的勇氣喊道:“你別妄想用那些世俗道理來敷衍我!我追我喜歡的人為什么丟人!我就想看看你又怎么啦!”
“你……”陸斯楊說不出話了,他看著江又夏哭紅的眼睛內(nèi)心十分混亂。
家庭突遇變故他對這個世界已保持遠觀狀態(tài),這個非要闖進來的糊涂小東西讓他又恨又氣,如果非說自己是無辜的,那么江又夏呢?她錯在哪兒?
陸斯楊拿好相機,把羊繩找回又放到江又夏的手中,他看著江又夏摔傷的臂膀,“你是豬嗎?比豬還蠢是不是?”
“陸斯楊,我只是擔心再也找不見你。”江又夏剛說完,陸斯楊便擁她入懷,那么熟悉的味道原來是不舍離去的理由,讓他可以擁有義無反顧抵抗一切的力量。
他沒有忘記,當他第一眼在醫(yī)院見到那個善良孝順的女孩,隱忍堅強地生活在流言蜚語之中,那么多個日日夜夜,他偷偷見她流了多少淚水。
他也沒有忘記,在那個大雨天,他發(fā)誓以后不會再松開她的手。
陸斯楊拍拍她的腦袋,“你今天真的丟大人了。”
江又夏緊緊抱住他不松手,興奮地哭嚷著,“沒關(guān)系,我的臉丟了,可是把你找回來了。”
真慶幸,她沒有把他跟丟。
想看看他是什么樣,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想跟著他一同歡笑一同喜悲,哪怕道路崎嶇,一定殊途同歸。
她紅著眼抬起頭傻傻地問:“斯楊,我可不可以親你一下?”
“你……”陸斯楊紅了臉。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