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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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不相信命,我只相信自己,從始至終。
我有一個夢,簡單的夢,在一個安靜的房子里,或看書,或寫字,沒人打擾。
身邊的人說,這叫“作家”,按照他們的話來說,我有一個夢想,將來當一個作家。
橫,是爸媽在集市上的攤位,拉的很長。
在過第二個生日的時候,我在媽媽的細心指導下已經學會了拼拼音。
我的家里很窮,爸爸媽媽做著小本生意,每天都要出去擺攤。
鄉下的一些地方,集市是有日期的,一般五天一次,或者一周一次。每個地方的日期都不一樣,爸媽每天都起得很早,他們要去各個地方的集市擺攤,今天這個地方集市完了,第二天另一個地方的集市也便開始了。
每天早上的時候,爸爸媽媽便把我叫醒,給我喂些東西,之后便匆匆離開家,走之前都不忘把門鎖上。
但是幸運的是,在他們走之前,會給我身邊放很多故事書,讓它們陪伴著我。
每天等到翻完故事書后,天已經黑了,他們便也回來了。
我愛故事書,但是我更想和爸爸媽媽去集市,看看那個拉得很長的攤位。
橫,是那個向往的攤位。
豎,是爸爸手中的鉛筆,圈出很多的東西。
我特別喜歡爸爸,他不和媽媽一樣,整天對我板著一張臉。
每天晚上他都會給我講故事,拿那只鉛筆,圈出很多我不懂的地方,然后耐心的講給我聽。
不管再累,他都會講故事給我聽。
有一個小白兔,它為了找蘿卜,不遠萬里去了另一座山。它聽說,在那座山上,有世界上最大的蘿卜,又甜又好吃。這個動力支撐著它,它發誓一定要到那座山,一定要吃世界上最大的蘿卜。
它摔倒過很多次,滿身傷痕,但是它對自己說,那座山有世界上最大的蘿卜,為了那個蘿卜,一切傷痕都是值得的。
走到一半的時候,它遇到了一個人類。
人類告訴小白兔,只要跟著他走,就一定能吃到最好吃的蘿卜。
小白兔拒絕說:“不遠了,就在前面呢,我自己可以的!”
可是人類太熱情,拉著小白兔就走,說:“你相信我,你會比其它兔子過得更好!”
小白兔最終還是被人類帶走了。
它住進了人類的家里,每天都有新鮮的蘿卜,但自從那以后,再也沒走出過人類的家門。
它成了每個兔子都羨慕的兔子。
我問爸爸:“為什么書上會有那么多的故事。”
爸爸說:“因為有很多的人在寫故事。”
我說:“我將來也要成為一個寫故事的人!”
爸爸笑了,摸了摸我還沒長長的頭發。
豎,是想成為一個寫故事的人,擁有屬于自己的鉛筆。
撇,是缺了口的月亮,怎么都圓不了。
不知道為什么,媽媽對我總是很兇,我很少見她笑的樣子。
隔壁的阿姨告訴我,在我沒出生之前,媽媽是一名教師,后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便不教書了,我也聽說,媽媽當初并不想生下我。
在我四歲的時候,我們家又迎來了一個生命,我的弟弟。
那是我第一次見那么小的生命,大大的眼睛,手很小,比我的還小,幾乎沒有指甲。
我特別喜歡他,想摸他的小手,想摸他的鼻子。可事每次想摸弟弟,就會被媽媽怒聲嚇到。她不讓我靠近弟弟,讓我坐在窗戶旁邊。
那天我坐在窗戶旁,偶然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漆黑的夜空中有一個彎彎的月亮,很好看,甚至我覺得比弟弟還要好看。
于是每次我想看弟弟,便會等在晚上的時候,抬頭看看彎彎的月亮。
每次看它,都是彎的,好像怎么都圓不了。
撇,是怎么都圓不了的月亮。
捺,是弟弟小刀劃在胳膊上的口子,不長但卻很深。
弟弟慢慢長大,媽媽也允許我可以靠近他。
但是我已經對這個小生命沒當初那么喜歡了,可仍覺得他很可愛,他是我弟弟,和我從一個娘胎里出來的弟弟。
那天下午,我陪弟弟在家里,媽媽說出去一小會兒。
我把自己最心愛的畫筆拿出來給他玩,可他卻看到了放在鉛筆盒的小刀。
我哄著他,讓他把小刀給我。
他卻笑嘻嘻著,拿著小刀,沖著我的胳膊使勁一劃。
血頓時留了出來,可他仍然笑著。
媽媽剛好回來,看到地上的血,大驚,喊著:“你怎么把小刀給他玩!”一把將我拉開,檢查弟弟身上哪流血了。
我用手捂著傷口,一個人去找紙。
直到晚上爸爸回來的時候,他才給我重新包扎了傷口。
那條口子,不長,但卻永久的刻在了我的胳膊上。
捺,是最深的傷口,愈合都結疤的傷口。
橫,是小伙伴們并排坐在一起聽我講故事的形狀。
“那我再講給你們一個故事吧!”
我對面坐著一群小伙伴,他們都鼓掌叫好,要求我再講一個故事。
那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把爸爸講給我的每一個故事,都講給了他們。
但是有一個故事,我改了結局。
小白兔偷偷跑出了人類的家,又去找世界上最大的蘿卜去了。
而且,它找到了。
小伙伴們一起鼓掌,說第二天下午還要聽我講故事。
慢慢的,我自己開始編故事,因為故事書里的故事,我都講給了他們。
我從未如此開心過。
橫,是小伙伴們組成的形狀。
豎,是他挺拔的身軀,又高又大。
他是我在初中時遇到的男孩子,笑起來很好看。
自從上了初中,我的成績便一天不如一天,整天沉迷于書中的故事里。
班里的第一名,是親戚家的孩子。因為在小學的時候,她學習成績不如我,每次都要被父母罵。而現在,她超了我很多,但是每次見了我,仍會給我幾個白眼。
很多人想討好她,于是我開始被班里的人孤立。
只有他,那個男孩子,每次見了我都會笑,還經常督促我學習。
我開始寫故事,長長的故事,長到我都無法預計什么時候結束的故事。
那次回教室的時候,他突然出現在我跟前,緊接著一盆水從天而降,澆濕了他的全身。
而我,看著他,驚魂未定。
他,成了我的學習動力。
每次要看小說時,便先看看他,然后收了小說,開始學習。
豎,是他挺拔的身軀,是我追尋的高度。
撇,是我與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中考,我考了一個好的分數,他也考了一個好的分數。
我想和他去同一個學校,母親卻罵著我改志愿,去了市里口碑一般,但及其嚴厲的高中,而他,去了市里的重點高中。
本來,我是可以和他在一起的。
我告訴自己,只要再努力三年,就一定會和他去同一所大學。
我每天寫日記,每天把想說的話寫在本子里。
班里有一個男生,經常看到他在寫小說,于是想到了自己在初中也寫了很多。
我告訴自己,只要忍了這三年,將來就可以和他一個學校,就可以寫很多很多個故事。
不久,只有三年而已。
我每次經過那個男生旁邊,都看到他本子上寫滿了字,旁邊的試卷和作業卻一片空白。
原來一個人,竟可以狂熱到這種地步。
三年后,我也要這樣,寫很多很多的故事。
三年,我和他一次都沒見過。
撇,是我和他的距離,慢慢變遠。
捺,是學校通往家的那條小道,不長不短。
高三,母親在學校里租了房子,給我做飯。每次放學,再也不用排隊打飯了。
可是,我休息的時間也越來越短了。
母親告訴我,高三了,每天晚上十二點睡太早了,得再多學一會兒。
有一次,我做題做到了凌晨兩點多,母親在給我準備早點時表揚了我。
那是她第一次表揚我,她說這才是高三學生的狀態。
從那以后,我每天都做題做到凌晨一兩點。
還很早的時候,便又沿著那條小道跑去教室,偷偷趴在桌子上小睡一會兒。
那條小道,至今還在腦子里,填滿了我的腳印。
捺,是難忘的小道,承載著滿滿的回憶。
撇,是我斜劉海到眼簾的距離,擋著眼里流下來。
即使我每天學到凌晨一兩點,可在高考的時候還是沒考好。即使我的成績不是很差,但離我和母親的要求還很遠。
“我要選中文,我要選擇自己喜歡的!”我第一次和母親爭執。
母親哪肯:“你看看自己那點成績,中文有什么用,畢業后能干什么?我將來還指望你養我呢,你沒錢養什么!”
我哭了,我以為劉海很長,長到可以擋住我的淚水。
我去了師大,選了金融,一切聽了母親的規劃。
至于那個他,已經成了過去,長大才發現,曾經的喜歡,不過是一時的感動,回首才明白,現實總會給你一巴掌。
母親告訴我,家里的一切都是弟弟的,我沒資格挑,我終究是要嫁人的,她希望我在嫁人之前,給他們買一套房。
我還是個學生啊,我沒說話。
我開始做家教,至此,沒再用過家里的一分錢。即便這樣,母親還會讓弟弟和我要零花錢,讓弟弟能要多少要多少。
我沒再哭過,因為知道劉海擋不住眼淚。
撇,是劉海到眼簾的距離,卻擋不住眼淚。
橫折,是桌子上放著的奶茶吸管,指著路口的方向。
高中那個寫小說的男生,用兩年的時間寫了一部小說,寫了一個故事,我認真看完,被里面的女孩深深打動。
那個男生,高考成績和我差的太遠,學校也不如我,但我卻很敬佩他,因為他從始至終都堅持著,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過。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開始了一次合作,共同寫一部小說。
起初很激動,但是沒過多久,我才覺得,一切都那么困難。
即使我學了一門不喜歡的專業,但還是盡力把它學好,于是將太多的精力放在學習上,周末又得出去做家教,那部小說,與他只寫了一點,之后便停了。
他一直催我,我一直說抱歉。
那天,我們坐在一個飲品店里,談小說的事情。
我說我太忙了,沒時間一直更新。
他將吸管放在奶茶旁邊,說:“我知道你忙,但我還是希望這部小說努力完成。”
當初我答應他的,經常更新。直到現在,仍沒動筆寫過一個字。
他說他要回去,沒喝奶茶,起身離開了。
吸管指向路口的那個方向,獨留我一個人在飲品店里。
橫折,是指向路口的吸管。
點,是童話故事里的頓號,至今沒有結尾。
我再也沒寫過小說,再也沒寫過一個故事。
時間久了,好像一切便都習慣了。
或許,爸爸那個故事的結局才是最好的。
小兔子每天吃著新鮮的蘿卜,成為每個兔子都向往的生活。
可是我還是相信,每個故事不一定只有一個結局。
點,是沒結尾的一個標點。
我有一個夢,簡單的夢,在一個安靜的房子里,或看書,或寫字,沒人打擾。
身邊的人說,這叫“作家”,按照他們的話來說,我有一個夢想,將來當一個作家。
橫,豎,撇,捺,橫,豎,撇,捺,撇,橫折,點。
簡單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