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置你于孤獨之地

一段二人三個感情故事:


再次確認一下,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如果沒有,和我在一起吧。

真業愣住了一會兒,然后微笑起來。

“你是認真的?”

“是的。”

“好啊。”他說。

濯纓把嘴里的口香糖從牙齦后邊舔出來,吹了個爆破聲響亮的泡泡。她挽住真業的胳膊,問他想不想去咖啡廳吃點東西。真業喜歡甜品。

真業長得很好看,清秀,英俊,舒朗。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淡薄的好看。像天使,她們說,仿佛有翅膀。

濯纓于那樣美好的真業來說,大概算是意氣尚且相投的泛泛之交。

橘真業有自己的朋友。一位是正在讀研的前輩,真業叫他比目魚大叔。另一個是比濯纓與真業低一屆的學妹,有一頭長而柔順的黑發,言語舉止給人以人偶的印象。她叫馮卿別,和馮濯纓有那么一點很遠的血緣關系。濯纓就是在打聽這位遠房堂妹時和真業搭上話的。

與真業相處讓人感覺舒適。

真業總是看起來慵懶空閑,他身邊縈繞著一片名為溫柔的云霧,被包裹其中的人很容易覺得放松,覺得被關懷。

真業當然并不是真的空閑,他也有自己的課題、論文,有自己的社交、愛好。但他習慣于順從地停下來。當他停下來交談時,他總會讓人覺得世上只有你一個人。他真摯地注視你,溫柔地傾聽你。

濯纓認為那是一種骨子里的別致的教養,或是一種她并不了解的天賦。

真業總是很樂意讓別人高興。

“真業君。”

“是,怎么了?”真業看著坐在對面、正含著吸管喝奶昔的女孩,露出一個微笑。

“心不在焉,”她評論道,“因為比目魚大叔今天不在學校?”

濯纓咬了咬吸管,把手里舉著的劇本遞給他:“王爾德的西班牙公主,改編得挺有新意的。戲劇部還算有點才華嘛。”

真業和戲劇部的社長關系不錯,他在替他們幫忙。

真業輕輕嘆了口氣。

“哪有濯纓天才呢,”他笑著說,“滄浪之水清兮。”

“……真業。”

“嗯。”他低頭吃自己的那份草莓巴菲。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突然想要問一問。

“做什么?”

“對誰都那么溫柔。這到底怎樣才能做到?”

真業聞言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后埋頭熟稔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但是話音剛落,他又笑著搖搖頭。他放下手里沾著巧克力醬的小銀勺,手指隨意地支著玻璃杯,說:“如果是你認為的那種‘溫柔’……你想聽實話嗎?”

濯纓很快地點點頭。

真業露出了坦率的表情:“我遇見每個人的時候,都會設想如何與之共度余生。”

“什么?!”濯纓一下子把吸管從嘴里吐了出去。

“不要慌嘛,哈,當然我確實也有想過你,”真業笑了笑,“不管是誰,小孩、老人、同學、老師甚至親人,或者便利店的收銀員和餐廳的服務員。我總會想著,如果是這個人,我如果陷入戀情,我會怎樣與他或她一起生活,我會如何反感他、如何喜愛他,然后我會如何與他相伴到老,一直試圖愛著他。”

“不管……多惡心的人嗎?”

“嗯,”真業攤開手,有點開玩笑的意思,“總會有值得喜歡的地方。”

濯纓沉默良久,最后嘀咕了一句:“從這個方面來說,真業你是一個花心的人呢。”

“我大概是挺奇怪的。”真業笑著低下頭,視線落向窗外。他用吃蛋糕的另一只銀勺子輕輕敲了敲瓷碟。

濯纓停頓了一會兒,“真業,可是你……”

“啊,大叔來了!”

真業突然打斷了這場對話,語調也輕快起來。他隔著窗戶揮揮手,用嘴型叫了聲“比目魚大叔”。隔街的那個有些微胖的男人也沖他笑著揮了揮手。

暑假開始的第一天,尚未回家的學生與沒有回家計劃的學生聚在操場上舉行燒烤晚會。

濯纓和真業一起去的。

濯纓打算過半個月,把論文課題解決掉一部分再回家;真業則沒有提起,只記得他之前好像有說過會在一家書店打工。真業不常談論他的家人。

濯纓的家里很有錢,她在情感上并不很依賴父母,她的童年無憂無慮,因此濯纓喜歡聊起小時候。她和真業講從前養的古牧會在地毯上打滾,有多么的像拖把,她抱著它的頭滿地拖,它被惹惱了就狂甩身子。家里現在養著一只毛發更為可觀的可蒙犬。

她也養過貓,一只布偶一只蘇格蘭折耳。不過她更喜歡狗。

真業喜歡貓。

真業喜歡的貓不需要有品種和名字,他就喜歡那種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貓。他說他記不清人們童年里那段殘忍對待昆蟲或是饒有興趣地捕捉小魚小蝦的無知時期,他只記得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不小心把外婆家里的小貓摔進河里淹死了。他追著河水跑,一直追到摔倒,他開始大哭。

那是一只小白貓,很軟很軟,那種柔軟一直從手掌鉆到心尖。

喝了啤酒,點了幾根線香煙火。

真業的眼睛是透明的,流星般于手心碎裂的花火在他的眼睛里映出了閃爍的夜空。她盯著他看,他愉快地微笑著。

放完所有發到的煙火后,濯纓拉著真業爬到舊教舍的天臺上——她從前輩那里弄來了備份的鑰匙。

其他幾棟樓頂上也有人在放煙火。操場上傳來遙遠的聊天歡笑的人聲。

這里很安靜。

城市的空氣太明亮了,仰頭只能看到幾顆黯淡的星。下弦月還未升起。夜風吹得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又伴隨著酒精與盛夏的溫度,在心里吹起細碎跳躍的快樂。

濯纓在臟兮兮的地上大咧咧地躺倒,搖晃站久后有些發酸的小腿。汗濕的衣服與發絲立刻吸滿了灰塵,但她并不在意。

“真業。”

“嗯。”他輕聲應著。

因為是真業,所以他微笑著在她身邊舒展四肢躺下了,也絲毫不介意。他總是可以在附和他人的同時找到樂趣,濯纓認為這是一種卓越的才能,真業則不以為然。她和真業的分歧就在這里,真業說她考慮得太多了。

濯纓動了動手臂,手指碰到真業的手背。真業很自然地握住她。

真業的手指有些涼,手心很溫暖。后來她的手心出汗了,但是只是把自己朝著真業又挪了挪,她知道真業喜歡親昵的感覺,而自己或許比他更加需要。

長時間凝望著頭頂,夜空中似乎浮起了更多星星。

他們尋找最簡單的大熊星座,卻回想不出哪邊是北。北斗七星似乎無法湊齊,他們弄不清北極星是哪一顆,哪里是勺身哪里是勺柄。最后濯纓講了一件同學用星座約姑娘結果指錯地方的糗事,他們都笑起來。

真業的手機鈴響了,他松開握著的手,坐起身接電話。

“這里是真業。啊,大叔,是的……”

濯纓看向真業彎曲的脊背,看了一會兒,抬起手隔著薄薄的襯衫去摸他的脊椎。柔順而優美的一把弓,堅硬而虛妄的一輪新月。

“大叔你肯定是蹲在家里打游戲,我知道啦。你是問我在哪里嗎?我和濯纓一起……”

“真業,”她輕輕推了推他,語氣平淡地低聲說,“今天晚上來我的公寓吧。”

真業回頭看著她。他頓了頓才繼續回復:“唔。大叔,我一定會準備好謝禮的……那之后再聯系,拜拜,嗯,好的。晚安。”

他掛斷電話。天臺上再度安靜下來。

濯纓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樣邀請真業,不過她確實想。她與他平靜地對視。

“你是那個意思?”真業用非常柔和的聲音問道。

她沒說話,真業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她的劉海上沾著汗,現在又沾上了真業溫柔的吻,她抬了抬下巴親上真業的喉結。她喜歡這種干凈的感覺。

“抱歉,”他接著說,“我答應過今天要去比目魚大叔那里的。我因為之前的論文麻煩了他很長一段時間……濯纓,或許明天,好不好?我很高興你愿意。”

真業的坦率不讓人討厭。

“那你明天早點過來,”濯纓抱住真業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親,“我剛買了新電視,我們可以一起看幾部老電影,玩玩恐怖游戲之類的。”

“嗯,”真業笑了,最后吻了吻她的嘴唇,“那我要走了,一起下去么?”

“我再躺一會兒,你先走吧。”

真業走進樓道里。他開了燈,然后在那盞燈光籠罩的地方停了下來。很久才走。

操場上有人開始放起升空的煙火,火星歡呼著升起,歡呼著炸裂。在那些華麗的花朵消散后,濯纓從地上撐起身子,看了看近處燈火闌珊的城市。

她走到真業方才站住的地方,垂頭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只死掉的麻雀。

她低頭看向逐漸延伸到黑暗處的樓道,扶手轉折間留下深深的裂縫。

濯纓抽出所有的餐巾紙,把那只死去的小鳥包裹起來。夏季的死尸似乎散發出了很淡的腐臭味,但又僅僅像是她的錯覺。她捧著小鳥的尸體走下階梯,手中那團白紙包裹的尸骨仿佛一點一點逐漸變得沉重不堪,她終于走出樓道,顫抖著把它丟進垃圾桶里。

她想到,秘密正是如這只小鳥的尸體一般。

而秘密丟不掉。

真業很溫柔,比濯纓之前有過的男朋友都溫柔太多太多。

真業對性的興趣似乎有些淡。

他的溫柔不是出于經驗或者技巧,他就是很溫柔。溫柔的前戲,溫柔地進入,溫柔地詢問,最后得到沒有折磨與征服的高潮。

“你為什么不找個女孩呢?”結束很久之后,真業含糊地問她。

濯纓已經困了,她隨手摸摸真業,隨口回答:“你很好呀。”

濯纓沒有理解真業究竟是在問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并沒有給出答案。而真業沒有再說話,抱著她睡了。

白天的時候,他們拉上窗簾用超大顯示屏玩了《寂靜嶺》第三作,歸鄉。

真業的操作水平不及濯纓好,但他記得各個怪物出場的時機,以及各種通關結局的選擇方式。他說他那時候看比目魚前輩玩過好多次。真業喜歡這個系列。

于是他們又找了寂靜嶺的系列電影看。電影氛圍營造得更加恐怖詭譎。真業對濯纓很怕看恐怖片這件事表達了意外,因為她打怪毫不手軟。

看完第一部后,他們一口氣補了三部經典喜劇,看得眼睛發酸。

晚上真業陪著濯纓重溫超級英雄系列,并且表示自己沒有腹肌和三角肌,也沒有胸肌和斜方肌。然后他們就滾到了床上。

真業身材修長,躺下時骨骼舒展開像是少年。他熟睡后用手圈著濯纓的腰,嫌她身體太小了似的時不時湊近她的皮膚,像在討尋安慰。濯纓把他攬進懷里抱住他,真業才安靜地睡了。

濯纓比真業更早醒來,她習慣了一個人過夜。

她仍抱著真業,只是稍微換了換姿勢。她可以看見真業陷在被褥中半被遮掩的側臉,碎發凌亂地依靠在枕邊。

空調低緩地吹出冷氣,像是獨自一人嗡嗡自語了一整晚。

濯纓閉上眼睛,突然想起了那只鳥的尸體。

她讓自己回想昨天看過的一部賣肉喜劇,脫褲子的場景不知為何串戲到了超級英雄。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聲的震動傳到了真業身上,真業低吟了幾聲,把頭埋進她的頸窩里。

濯纓伸手摸了摸真業的臉。指腹劃過真業的嘴唇。

“你的胡子長得算是慢吧?”她抵著他的額頂問。

“嗯……”真業慵懶地回復。點頭時摩擦到了濯纓的睡衣,拱得她鎖骨發癢。他的聲音里帶了點揶揄的笑意,“你是說和你的前男友比?”

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吐了吐舌頭,結果舔到了真業的頭發。

“是的,”濯纓想了想,把真業推開,“起床啦,我不會讓你繼續撒嬌的。”

“你應該讓我再撒一會兒嬌的。”

“誰會一早上哄你開心,你的前女友?”

“不是。”真業閉著眼睛笑著說。

秋風轉涼的時候,學校開始舉辦周年校慶。學生們喜歡把它叫做秋日祭或者游園嘉年華。

真業替戲劇部制作布景的小組幫忙,熬了一夜。早上迷迷糊糊接電話的時候正躺在戲劇部活動室的椅子上,手里還握著一把裁紙刀。

濯纓說游園活動已經開始了,她準備到處轉轉。她代比目魚前輩和卿別問他怎么安排,因為真業沒接電話也沒回短信。

真業回答:好不容易趕完工,累得走不動路,要先睡一覺再說。

活動鬧哄哄直到午后,暫且告一段落。學生們三五成群地緩緩走著,漫無目的地談天。濯纓坐在椅子上休息,已經待了好一會兒。

她突然看到真業坐在遠處的草地上喝水。

路邊的長椅早已坐滿,很多有著校慶活動經驗的學生就在草坪上鋪了野餐布吃東西、睡午覺。

有人叫了真業,真業笑著走過去和他們坐在一塊聊起來。

秋蟲嗡鳴,濯纓就像在看只有背景樂的水彩動畫。她看著秋日里紅葉下少年一般的真業。他正和認識但不熟悉的人交流著,他悅目到完美的地步,笑容恰到好處的愉快著。他看上去那樣美好,那樣舒心,就像世界本該是如此。

她一動也不想動,哪怕一根手指。她希望行人慢慢走著,希望樹葉靜止般落下。

只有微風吹拂。

她幾乎入夢。

濯纓看到遠處走來了比目魚前輩和卿別。

他們朝著似乎正聊到興致處的真業走過去。比目魚前輩站在真業背后摸了摸他的頭,真業轉過身笑了。

卿別從挎包里摸出一疊野餐布在草地上攤開,可愛的粉橙格子布。

陽光鋪灑在那里,泛著柔和的絨邊。

卿別坐下開始看書,安靜地像陶瓷人偶。她很少說話,但或許和真業確實挺合拍,因為濯纓見過卿別與真業兩人走在路上,用默契到不可思議的方式玩著詞語接龍和手指游戲。

真業吃了一個三明治,靠在比目魚身上撒嬌。撒嬌是撒嬌,和真業別的樣子很不同。他看上去快樂、明媚,又普通。那是一個讓濯纓感到陌生的真業。

而比目魚只是擺出了相當熟練的無奈表情。

真業糾纏起來似乎竟很粘人,把比目魚逗笑了。比目魚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動作。真業躺到他的腿上,在被擋住陽光的柔和陰影里伸了個懶腰。

比目魚的一只手輕輕放在真業的身上,另一只手舉著和卿別那本似乎是配套的書看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與真業閑談。之后真業睡著了。

濯纓承認自己不如真業會撒嬌。她回想自己是如何撒嬌的,自己向誰撒過嬌,得到過什么。

濯纓聽不到蟲鳴了。

她也感覺不到風。

有什么與真業無關的東西擊中了她。

然后她意識到真業與她的生活軌跡或許哪里都不像,但是有一點相像得徹徹底底。她現在明白了,為什么她會向真業提出交往,為什么真業會答應。

物以類聚。他們太相像,太可悲了。

她猛然站起來,快步朝真業走過去。她在比目魚前輩錯愕的目光中叫醒了真業,拉著他就走。

“濯纓,怎么了?你……”

她不回答。

她拽著他,悶頭走著直到腳底忽然趔趄。真業扶住她,也終于讓她停了下來。

他們已經遠遠地離開了那片開闊綠地。她和真業在飄落著枯葉的樹林邊站定,她的眼淚已經糊住了視線。濯纓覺得狂躁,覺得疲憊,覺得所有委屈悲傷一股腦不受控制地翻涌了出來。她必須和真業談一談,用語言用眼淚用撕扯也罷。

“他,他是……你沒有和他說過對不對?”

她揪住真業的衣服。

真業足夠高,她不必被迫面對他的眼睛。

“你的溫柔是可以很特別的,對不對?”她深吸一口氣,卻只引出一串啜泣。濯纓混亂地壓住氣息,牙關和喉嚨在與她的痛苦打架,她一字一句吐露得那樣辛苦,“真業,你沒有說出口。你沒有。可是我說了,很久以前,我說了。我曾經對那個人說……然后……”

她只是、她就是沒有辦法。

真業知道。

真業知道濯纓在說什么。

“濯纓。”

真業將她那個鋒利的名字喊得無端柔和,柔和而急迫。這是最鮮明的一次。這次她知道這個真業是她的。

濯纓松開真業被揪皺的衣領,撲上去抱住他。

真業的手指穿過她的頭發,給了她一個緊緊束縛的擁抱——比他們有過的任何一次依存都更加貼合。太用力,簡直不像是那個會對所有人微笑的淡漠的真業君;這是那個追著淹死的小貓、最后跌倒了的真業。

她也會那樣坦率,至少是現在。

她縮在真業的懷里大聲哭泣,嘴里說著真業或許已經聽不清楚的那些話:“那只鳥的尸體,我把它扔掉了。我試圖……我想要丟掉它,而你只是把它放在那里。真業,你不說,你不說……你忍得住,可是我,我沒有……我們到底應該怎么辦……”

真業像濯纓那只后來被朋友討去的布偶貓。他的眼睛里有宇宙,有漫天繁星,有燦爛的煙火。但當他看向那個人的時候,眼睛里只有近處陽光落下樹梢交錯的陰影,只有細細的年輪繞過一圈一圈;他在人流沖刷中設想自己和任何一個過客共度終身,但在他的身邊只想要現在快快樂樂。

真業君,那是濯纓的美麗而憂傷的真業君,那是濯纓那破損無處修補的遙遠的秘密的尸體。

櫻花開放的季節。

她把手插在口袋里,指甲掐得手心生疼。她故作輕松地問那個女孩:

再次確認一下,你有正在交往的人嗎?

“沒有。”

如果沒有,和我在一起吧。

“你是認真的?”

“是的。”

“不。濯纓,你到底在開什么玩笑,你出了什么問題?我不接受,我不會接受的。”

“好吧。”

濯纓把嘴里的口香糖從牙齦后邊舔出來,試著吹出泡泡。她的舌頭僵硬,和含得太久的口香糖一樣干澀無味。她吐掉那塊口香糖。低頭的時候,有花瓣落下來,殘忍無邪地拂過鼻梁。

她被留下了。

她被永遠地留在了那里。

那個春花在一瞬開放,此后永遠荒涼的孤獨之境;人群穿梭往來,她朝前張望,撐不開疲倦的眼睛。


END.

這篇過度文(jiao)藝(qing)……或者換一個說法:希望好好的,別隨隨便便就嫁了。2016年3月3日親愛的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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