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笑著，眼角就泛了酸；鬧著鬧著，就變得痛哭流涕。
繁忙的期末考，繁雜瑣碎的生活。每個人都努力照顧著自己的情緒，奮斗著自己的成績。窗外一點一點陽光灑進來，12月天的光照，總是讓人比平常更加多感覺到一分溫暖。
嚼著微微泛干又發甜的栗子，拿紙巾使勁擦著一點一點被染成灰黑色的手指。現世安穩，心事甚遠。
坐在一旁的可可蹭著我新買回來的糖炒栗子，一顆一顆送進嘴里。一把一把的栗子殼堆進垃圾桶，眼看著就鋪滿了底。
“薏薏，你還想他嗎？”
我被可可突然問出的一句話楞住，停下手中的動作，反應了三秒鐘無辜地看向她的眼睛，詳裝一切都不明了。
“誰？”
可可對我的問話嗤之以鼻，隨意地翹著二郎腿，栗子殼掉進垃圾桶的響動聲變得巨大。
我最終拗不過她炙熱犀利的眼神，便只能笑笑攤牌。
“早忘了，早就不愛了。”
“嗯，那挺好的。”
“挺好的。”
不停重復著之前的動作，垃圾桶里的殼一點一點增多，袋子里的栗子一點一點減少。一下一下地嚼著，卻怎么也品不出來之前的甜味。
笑著笑著，眼角便泛了酸；鬧著鬧著，就想要痛哭流涕。
可可以為她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其實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我愛你，卻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她只知道我說我們不合適分手了，卻不知道中間有多少晦澀的情緒。
我說我嫌棄你不能陪我一起吃辣，嫌棄你忙著打游戲不陪我聊天。你那么聰明，怎么就都信了呢？
宿舍門被悄悄關上，可可要出去約會了，我的情緒也終于可以放空。
之前我們總是鬧著一定要等對方先結婚當伴娘來省掉搭禮錢。現在毫無懸念了，先嫁的那個人一定不是我了。
“可可，回來的時候幫我捎一個烤紅薯，好久沒吃了。”
熟門熟路地撥通手機號，熟悉的數字，差一點就要再一次撥錯。
其實又哪里是撥錯，感謝你們的手機號太相似。才能讓我后來我一次次以撥錯為借口去找你。而現在，我終于是不敢了。
眼淚合著剝開的栗子一點一點吞咽下去，甚至都沒有嘗出來是什么味道。
“嗯，這樣也蠻好吃的。”
我自說著自話，嘴角受控制地咧開笑起來卻控制不了眼淚蒙了眼。
輕車熟路地點進你的空間看著你們的照片。你說，跟女朋友搶甜食的感覺真棒。配圖是你們一起吃東西的照片，她笑的燦爛你盯著她的眉眼一臉寵溺。
我翻個白眼表示不屑，哪個男生會像你一樣這么喜歡吃甜食。
你喜甜，厭辣；喜糖拌西紅柿，卻不喜西紅柿炒雞蛋；喜香菜，卻不喜洋蔥。
該死啊，我這么會撒謊，為什么還是騙不了我自己？我說不愛你了呢，為什么還是一次次想起，還是會窒息鼻腔里泛酸？思緒被酸楚的感覺帶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九點半的街道已經變得人煙稀少，路邊攤稀稀散散已經都準備著收攤回家。
一切都變得糟糕，空氣中冒著冷風，又因為很小的事情跟可可吵了架，媽媽打來電話說關節炎又犯了，花費了半個小時才為學生講解了一道數學題本來倆個小時的家教拖延了兩個半小時。
“大叔，拿一個烤紅薯。”
大叔手上稱紅薯的動作并不停止，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微笑。
“再沒了，最后一個被這個小伙子要了。”
沒有多余的心情去應付著什么，也沒有太多的笑臉與理解去回答。
“那算了。”
日子永遠都沒有很糟糕，只有更糟糕。煩躁地甩掉不爭氣的眼淚，消化掉所有的不如意，快步往學校走著，再遲一點宿舍樓門都要關了。
“同學，這個給你吧！我吃過晚飯了。”
你毫無征兆地追上來把手里冒著熱氣的紅薯遞給我。
我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么。上一刻還在嘟嘟囔囔埋怨你搶走了我的晚餐，你卻并沒有給我留下道謝的機會。
你穿白色的運動鞋，黑色的衛衣。一米八的大個，走起路來很快，沒有看清你的臉，只留給我一個莫須有的背影和軟軟暖暖的烤紅薯。
“老師，拿一本沈復的《浮生六記》。”
嘴里咬著從可可手里搶來的不二家的棒棒糖，
“換一本吧，已經被這位同學借走了。”
嘎嘣一聲，糖果棒被咬斷。
“又沒有啦？”
瞬間變得沮喪，又不由自主看向旁邊得到書的人。白色運動鞋，黑色衛衣，好像在哪里見過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把你手機號給我，我看完借你吧！”
你一米八的大個低頭對上我的眼睛，看到我頭皮發麻小鹿亂撞不知道該怎么拒絕。
“好。”
六角樓旁邊的梧桐葉大片大片地落下來，有拿著水杯抱著書三三兩兩路過的學生。大腦的片段終于連貫起來，我還欠你一個烤紅薯。
“薏薏，你快上QQ，表白墻里有人跟你表白了。”
可可一回來宿舍便咋咋呼呼，大嗓門成功喚回坐在床上神游的我，也成功碰倒了放在一邊的水杯灑濕了一床單。
“開什么玩笑，林可，你丫多會兒能不這么粗暴。”
手卻跟不上大腦的節奏，不由自主地點進了學校表白墻。
“喜歡你眉間化不開的愁，喜歡你笑起來冰山都融化。喜歡與你每個不經意的偶遇卻一切都并非偶然。周薏，我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
匿名的表白，我卻很刻意地想起那個有溫度的烤紅薯想起你。
“可可，我記住你的手機號了。”
我一副得意的表情跟在一旁刷微博的林可嚷嚷著。
“周薏，你沒發燒吧！”
可可做勢便撫上我的額頭，我詳裝著微怒打掉她的手。
“我這么愛你，當然得記住你的號啦。”
其實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們的手機號只差三位數。一向對數字不敏感的我居然很快就記住了倆個手機號。先是你的，再是她的。
再后來，我們便有了理由頻繁的聯系起來。
你借我書，我還你書。你說你羨慕沈復與蕓娘平淡且互相了解的感情。我踢著路上的小石子，隱藏起內心的小情緒。我們誰都沒有提起那個那個匿名的表白，沒有再提起關于喜歡的話題。
你說巷子里新開了一家米粉店，我說那就一起去唄。
阿姨放多了辣椒，腦袋也被辣的糊涂。上面零星飄著幾片牛肉，吃掉一片，又多了一片。
你夾一筷子米粉放到嘴里:“做我女朋友吧！以后肉都給你吃。”
我被辣地失去反應能力:“嗯！”
砰的一聲碰倒了胳膊旁邊的牙簽罐，咕嚕一聲滾到地上。
你笑著撿起來對上我慌亂且沒理清頭緒的眼神。因為一片牛肉的溫柔，我成了堪稱男神級別的你的女朋友。
若人生只如初見，若一切都是最初的簡單美好。
你是太陽，笑起來有標準的八顆牙齒，學生會部長的職務，忙起來能忘記吃飯卻依然是學霸。我正好是與你相反的陰暗面，大部分時間貢獻給兼職，被學習磨的焦頭爛額，沒有良好的家境，又是天生的自卑怯懦體。
所以可能我們沒有那么合適吧！太愛你卻又偏偏表現得執拗。
價格不菲的裙子，桀驁不馴的眼神，姣好的面容，一臉的篤定。我就站在旁邊，看著她為你送零食，看著她用挑釁的眼神與我對峙。
嗯，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個得知你有女朋友之后還追求你的女生。盡管你在轉身就把她送的那塊黑森林蛋糕扔進了垃圾桶，盡管你很用力很用力的擁抱了我。
我盯著自己快要開膠的鞋子，加起來不超過五百塊錢的衣服。一塌糊涂的成績，單眼皮，臉上還有爆起來的痘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與別人比較。
你的好，你的不好。先表白說喜歡的是你，微信列表里女性朋友占三分之二的是你。
我愛你，但我配不上這么優秀的你。在你面前，我連再勇敢一點的勇氣都沒有，用偏執證明著自己的尊嚴。
“程汜，我們分手吧！”
“別鬧。”
你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吻上我的額頭，抱著我的胳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我們不合適，我喜歡吃辣你卻不喜歡，我喜歡夏天你卻厭夏，你那么優秀我卻這么差，你看，我們一點都不合適。何況我不愛你。”
我一點一點揪著你的袖口撥開你的胳膊無奈的撇撇嘴。
你立在那里并不說話，路邊擺攤賣雞蛋灌餅的阿姨也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我們，我被你看得煩了便快步離開。
驕傲如你，并沒有追上來，所有你也一定不會看到我眼眶溢出來的淚水。
后來你舍友發微信給我說你喝多了，我假裝著是撥給可可撥通你的手機號。
“不好意思，打錯了……你，在干嘛？”
“沒事。”
你的語調變得沒有溫度聽不出來情緒。
“嗯，那再見。”
之后我便掛斷電話再也不敢聯系你。后來可可有問我到底愛不愛你。我想著既然說謊了就要說到底。
沒有你我過的很好，一個月胖了整整8斤，一想你就拼命地吃甜食。
可可要我跟你和好，我卻一直告訴她你配得上更好的。跟你在一起我總擔心要失去你。
“可可，其實我也沒那么差吧？”
紅薯烤的外焦里嫩泛著甜味，讓人食欲滿滿的顏色。
“你本來就很好啊！”
閨蜜可可涂著正紅色的口紅賞我一記白眼。
我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太愛一個人才會被滿滿的自卑感充斥。而那個人，并不會因為你不夠好而放棄你，也并不一定更愛那個比你優秀的人。
你的新女朋友有甜美的笑容，自信堅韌的眼神，大概不會像我一樣輕易放棄你。
你們很合適，而我也其實沒那么差。愛情從來不關配不配得上的問題，這件事我是在很久很久之后才知道。
那么這個秘密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那些作怪的自卑情緒都讓我一個人消化掉。這個蹩腳的謊言就撒到最后吧！程汜，我一點都不愛你。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