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郵咸蛋的特點是質細而油多。蛋白柔嫩,不似別處的發干、發粉,入口如嚼石灰。油多尤為別處所不及。鴨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說,帶殼切開,是一種,那是席間待客的辦法。
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曜宇^一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高郵咸蛋的黃是通紅的。蘇北有一道名菜,叫做“朱砂豆腐”,就是用高郵鴨蛋黃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咸鴨蛋,蛋黃是淺黃色的,這叫什么咸鴨蛋呢”!
——《端午的鴨蛋》
最早接觸汪曾祺的文章是在上學的時候,一篇《端午的鴨蛋》好像盒子中的花生糖,讓我發現,原來生活和讓人心情變得美好的食物,還可以用這般細膩樸實的語言表達出來。
越長大越發現,這種滿是人間煙火味兒,充滿了瑣碎日常,看似稀松平常的文字,是一種別樣的生活態度,寧靜,閑適,恬淡。
如同浮世中的一碗茶。
余華曾寫道:“作為一個詞語,‘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于喊叫,也不是來自于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
正如余華所說,大體上一般人的生活大同小異,平淡如水,寂靜如夜晚眾生皆眠的山中。
從前舊時候的文人,通曉詩詞歌賦,懂得書畫琴棋,明白音律韻腳,不同于蕓蕓眾生,他們心態大多堅定向上。但如汪曾祺一般經歷諸多苦難卻滿是對生活充滿熱愛的人著實不多。
他好像一個孩子一般天真純粹,無論何時都能用平凡質樸的語言描述發現美。
從《人間草木》到《歲朝清供》和《五味》,從狂放不羈的梔子花、冰心臘梅摻著的天竺果、飛到花陰墻角的蜻蜓,到‘山家除夕無他事,插了梅花便過年’的那副舊畫。
眼前仿佛賞了無數景,走了多年路,體味百態人生,遍觀風塵雜事。
但其實我最喜歡的,還是那些不同的人和由他們寫出的民間小食。
中國人天生愛吃,骨里帶的天生有的,抹不掉擦不去。汪曾祺愛吃,更會吃,視美食為知己。
至今記得‘八千歲’的牛雜碎和高粱酒、名為晚茶的干拌面、切片腌好的脆木瓜、映時春的油淋雞……
汪曾祺曾道:“年年歲歲一床書,弄筆晴窗且自娛。更有一般堪笑處,六平方米作郇廚?!?/p>
沒有故作高深的玄奧,去除過去一些散文的矯飾浮夸,我愛這種不溫不火、不咸不淡的沉穩節奏,愛這種如水般柔軟明澈的起居行止,喜好他對生命包容和理解的同理心,敬佩不管在什么環境下都不沮喪且少俗慮的童真和堅強。
如同浮世一碗茶,我自靜靜立著,看遍人間煙火,茶香卻早已融入其間。
曾看到過一句話:劉慈欣讓人抬眼看星空,汪曾祺讓人俯身愛世界。
當你沉迷宇宙的深邃玄妙難以自抑,為平凡瑣事纏身躁動難安,不妨跳出其中,品味汪曾祺。
請永遠不要放棄讀書,無論我們身處何方,在人生哪個階段,讀書是永不退色的煙火。
翻看一本書將會打開新的世界,說不定收獲了你意想不到的東西,給予自己的也有可能遠超于你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