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顆李子樹,是母親買來樹苗,我和母親一起栽的。同栽的還有一顆石榴樹和一棵櫻桃樹。石榴樹現在也已經結了果,只是那棵櫻桃樹都沒等緩過苗來就嗚呼哀哉了!這也真應了那句話“櫻桃好吃樹難栽”。
母親去世也有七八年了,那棵栽的時候只有手指粗細的李子樹,如今也長成碗口粗了,并且枝繁葉茂的。正午的時候,它的陰涼灑滿半個小院。
說起為什么偏栽李子樹,而不是桃樹,蘋果之類呢?這說起來還真是有的話說。
我們胡同的李大姐家,墻內種著好多棵果樹,其中有一棵就是李子樹,樹枝伸出墻外,果子成熟的時候,那紫紅的李子掛滿枝叉,孩子們便饞的不行,伸手摘兩個,便覺著特別好吃,鄰居大姐給了兩把,也解不了饞,上市面上買,還真沒有賣的呢,一般的李子這個時候還沒下樹呢!
來年的春天,母親還記掛著這事,一清早便買來了果木苗,其中有兩棵是李子樹苗。因為院子不大,并且都是漫了磚的,不太好挖,就把兩棵一并栽到了一起。活一棵也成,活兩棵更好!
有時候我就特別的佩服母親。因為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們這個小縣城里那里有賣果樹苗的。母親不會騎車,去哪都是兩條腿走路,但母親走路不犯怵,而且,城里那關賣果樹苗,那關賣雞蛋的,比我清楚。
母親是在我的小女兒四個月的時候,跟我來縣城的。那時父親和姥姥都相繼去世了,母親在家給兩個弟弟帶孩子。我那時想和老公在縣城里做個營生,便讓母親來給我帶孩子。
母親是一個快說快樂的人,嗓門大,離大遠你都知道她在哪。如果說媽媽有什么愛好,那就是愛串門。以前我們都在家的時候,媽媽總是把飯做好,待一家人把飯菜端上桌的時候,媽媽人就不見了,串門去了,爸爸便嘟囔媽媽“一吃飯,事就來咧”我便打趣說“我媽不看看人家吃的什么飯,心里不踏實”等我們也快吃完飯了,媽媽也串門回來了,還帶來好多的新消息,誰誰家兒子要結婚了呀!誰誰家閨女給誰誰家說著親呢呀!而且還順便把澆自留地的水井排上隊了。面面俱到,新聞也聽了,正事也辦了,你就是有怨言,也發泄不出來了咧!
媽媽的適應能力很強,我做生意幾經搬家,每處都有幾個媽媽不舍,也不舍媽媽的說的上來的朋友。直到后來,居有定所了,但做生意也是早出晚歸的,街坊鄰居的也都是媽媽幫我維護的。和媽媽一起出去,媽媽熟絡的跟人打著招呼,我倒成了客人。媽媽常說:“騾子,馬大了值錢,人大了不值錢”我有時候也羨慕媽媽的性格,但沒辦法,沒得到遺傳,還學不來。我自認也不是個端著的人,也沒資格端著不是?一沒嫁個當官地,二也不是什么富主,但性格使然,只是跟我熟了的,便知我其實也健談。
時光荏苒,隨著孩子們一年年的長大,媽媽的身體卻一年不如一年,一段時間都不敢自個呆在家里了。沒辦法我就早上開著電動三輪車把她拉到門市,晚上再一起回家。媽媽有時候就說:“什么時候熬地不做買賣了呀!”我說:“等我不做買賣了,閑下來了,我就好好的伺候你!”可是還沒等我閑下來,一場大病,媽媽就走了!給我留下很多的遺憾和愧疚。
有時候自己總瞎想,人為什么只知來日,而不知歸期呢!如若知道,我會放下一切,好好的陪伴母親,伺候左右。其實細細想來,人老了,從身體不適開始,便上了歸期的快車。那時候年輕氣盛,整天早出晚歸,忙忙活活的,以為父母會無限期的等我們閑暇,等我們孝敬。只是等我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我自己也已到了耳順之年了。
冬去春來又一年。今年的李子樹花開的特別多,花白如雪,滿院都飄著甜絲絲的清香味。
今年的李子樹又是一個碩果滿枝的一年,這不正是母親所期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