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明末清初某一個落寞的年代,正逢臘月初雪,卻也年關將近了。六角晶瑩棱角分明的雪花,大片大片鋪滿了吳宅屋檐上已然分不清是藍還是青的琉璃瓦上,頓時世界只剩下銀裝素裹。
長安城吳家似乎人盡皆知,大街小巷都盛傳著吳家大小姐與劉宅二少爺的盛大婚事。眾所周知吳家是京城里數一數二的大號商戶,而劉宅二公子也是朝廷上握有兵權的實力皇寵,此兩家人的結合可謂盛況空前。
今天是吳宅內吳家大小姐吳雪洛出閣的日子,然而一大早的大雪似乎有意預示了一個不祥的預兆——吳大小姐已有身孕在身,并且準新郎劉長安已然知道了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正準備向吳家退婚呢。長安也一直未曾對雪洛有任何兒女私情,兩家的婚配似乎只是吳家為了生意上能有權貴劉氏的幫助。說白了,劉長安與吳雪洛的結合只是權錢交易的籌碼吧,然而雪洛卻深深愛著這個與她僅有一面之緣的劉宅二少爺。
其實長安真正喜歡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幼年、如今百般屈辱,被吳家府中上下一起嫌棄欺負的私生女(也就是傳聞中的吳家二小姐)流落在外的吳家幼女吳未央。遙記得未央是在一個初冬初雪的夜里被吳家夫人撿到的棄嬰:那夜,吳夫人本是用完晚膳就準備會屋子就寢,也打發了丫頭老媽子們下去歇息,屋子燈剛關就只聽到屋外有嬰兒清脆的啼哭聲。吳夫人于是起身竟發現一小兒無人看管,在自家屋門口,幾日后也一直沒人認領,夫人又覺得這孩子與自己頗多緣分,于是收留了她。
不曾料到,收養的孩子竟成了自家孩子的情敵,于是吳家上下一致統一地排斥未央,孤立她,養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堅韌性格,這也是長安喜歡她的主要原因——她身上具有別的女人不具備的剛毅。也沒有別的女人那種撲著想往他們劉宅嫁的女人,她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感,還有不懼流俗的果干與干練。
琉璃盞,葡萄美酒。喜房里紅喜被一片凌亂,喜帕還在吳雪洛頭上,而劉長安早已不知所蹤。紅燭淚流得滿桌,雪洛癡坐床頭,陷入深深沉思,她不明白為何她那么喜歡,喜歡了那么多年的長安哥哥為何就那么決絕的拋棄了她,轉頭奔向那個賤女人懷里。
未央卻是深深的震驚。原來安大哥一直尋覓的良人是自己。那個走失流落崖下的下午,她救的小男孩竟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安大哥。原來安大哥一直明示暗示喜歡的那個人竟是自己,自己卻木訥的竟一點不曾察覺到。
這世界終是有一點溫暖的存在,從來也都不是自己一人在戰斗,安大哥一直對自己的處境時時關注,并多次施以援手,只是她始終不知道。驀然覺得找不到生身父母、被吳家人虐待、還有其他人的指指點點她都可以不在乎。
雪落長安夜未央
記于西安未央
丁酉雞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農歷十一月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