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陌生人 | 陸家嘴上班的吳阿姨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我們每個人都在跟這個世界賽跑。如果不是必要,好像我們很少會有跟別人閑聊的時間。

小時候,我媽說我語言能力發育很早,總愛跟大人聊天,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可是越長大,我就越羞于表達。有時在小區遇見認識的阿姨,我總想躲著走,生怕碰上了沒話可說。長時間局限于自己的生活圈和年齡層,我發覺自己的視線越來越窄,跟這個世界就像隔著一道鴻溝。


1.“我是吳阿姨”

最近上海是雨季。

中午,我坐在工作臺前忙碌著。小區很安靜,只有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地打著節拍。

「咚咚咚」一陣的敲門聲穿過客廳傳了過來。我連忙去開門,只見一個阿姨站在我家門前。左手拎著濕漉漉的雨衣,右手提著幾乎有她一半大的背包,氣喘吁吁:「你好,我是今天的保潔吳阿姨。」隨后給了我一個燦爛的笑。

我們在上海住的是自如整租,每月都會有一次免費保潔服務。一轉眼,新的一個月又來了。

阿姨整體看上去,應該有40多歲。她整齊地穿著公司的工作服:上身是橙色和灰色相間的Polo衫,下身是黑色的長褲,胸前別著一個寫有自己名字的胸卡。雖然不再年輕,但她五官依然精致。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大大的眼睛,還有一對漂亮的大雙眼皮。烏黑微卷的頭發被她用皮筋隨意地扎了起來,很精神,只是劉海好像在來的路上被雨水被打濕了。

我看了看手表,中午12點整。「阿姨您吃午飯了么?」「還沒有,上午剛做完兩單,馬上來你這了。一會出去隨便吃點,下午還有兩單呢!」阿姨一邊說,一邊熟練地從包里拿出手套戴上,一瞬間就進入了工作狀態。

她從臥室最里面開始掃起,桌子腳、墻角,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平時每天我也經常打掃,沒想到還是被她掃出了很多咕嚕的毛團。「夏天真是貓奴最煩躁的季節啊。」我站在一旁哀怨著。她哈哈大笑,并告訴我這很正常,還跟我講起在其他養貓的家里遇到的趣事。


2.丟失的20年

阿姨夫妻倆20年前就從江西老家來到了上海,為一份穩定的收入努力著。兩個孩子,兒子剛來上海,女兒還在老家上學。「現在的孩子花錢太厲害了,買什么都要名牌。」他們不富裕,但也盡量滿足孩子的要求。可沒想到,突然有一天工資就發不下來了,兩個人同時失去了經濟來源。

「哎,這歲數了也沒有什么特長,現在的世界變化這么快,能干點什么啊?」做生意沒有本金,也不敢擔風險,他們只能選擇體力勞動。她在熟人的推薦下來做了保潔,丈夫去做了滴滴司機。

從早上8點到晚上7點,沒有周末沒有節假日,工作幾乎不間斷,但她很少請假。「閑著也不知道做什么,能工作的時候多賺點錢吧。」我看了一下網站上她的信息,從去年年底到現在,已經接了1200多單。

在網站上的「愛好」那一欄,她填的是電影。我問她下了班是不是終于可以看看電視休息下?她苦笑著搖了搖頭。為了省錢,住在郊區的她每天上下班都要騎1個半小時的電動車。每天晚上到家就九點多了,還要給家人做飯、洗衣服、整理家務,一天就在忙碌中度過了。「沒有辦法啊,兒子大了,要給他攢錢買房啊。」

「20年前那時候房子真便宜啊,買房還能送戶口。但我們沒那眼光啊。沒想過房子還可以升值,可以賣。」阿姨輕描淡寫地說,眼神里卻滿滿的無奈。

「每年只能見女兒兩次,挺想她的。」

一次是過年,他們會開車回老家;一次是暑假,女兒會來上海幾天。只有女兒來了,他們夫妻倆才會舍得請假一兩天,帶著女兒逛逛上海。來上海20年了,他們出去玩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我們辛辛苦苦一整年,也就盼著這幾天。」


3.五星好評

打掃廚房時,阿姨拿抹布跪在地上一點點擦拭地板上零星的油漬。抹布臟了,她會用手很用力地扒住旁邊的桌面帶動著身體站起來。清洗干凈后繼續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擦...我看到后非常驚訝,馬上拿凳子給她。可她再次拒絕了我,說坐著干活不方便。

因為勞累,她的腿和腰都已經受到了損傷。「一到下雨天就疼到不行,有時都走不了路。」我跟她說有時間可以去按摩一下。她又笑了笑:「也沒有怎么講究過,疼就疼吧,等干不動了也就不干了。」

她抬起頭,窗外的光打在她的側臉,長長的睫毛很好看。我好像看到了20年前的她,一個漂亮又瘦弱的小女孩,和自己愛的人一起,抱著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從家鄉來到了上海。他們的理想很簡單:在上海,生兒育女,簡簡單單地過一輩子。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阿姨做好了全部工作。臨走前,眼睛閃爍著,不好意思地對我說:「能不能麻煩你幫阿姨打個5星好評啊?如果有不滿意一定跟我說,我重新來打掃,一定不要給阿姨差評哦!」我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和她堅持跪著擦完的地板,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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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西西卡,希望和你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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