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溪兒是一個5歲的小女孩兒,因為她家旁邊,有一條小溪,媽媽就給她起了一個名字,叫溪兒。她出生在一個小山村里,旁邊就是山,山上流下來一條小溪經(jīng)過他們家門口,每天,都能聽到小溪的歌唱,微風(fēng)混著花香,夾雜著小鳥的啼鳴,山青水秀的地方,總是那么怡人。
可是如今的溪兒,待著家里,再也無心聽這溪唱,也無力聽這鳥鳴。
她得病了,得了一種誰也不知道的怪病。她的肚子不停地變大,四肢也不停地萎縮,吃不下東西,沒有力氣奔跑,肚子就像塊大石頭一樣拖垮了她的身體。
奶奶一邊照顧著她,一邊教她唱歌。可是溪兒最喜歡唱的依然是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
“媽媽呢?”她問奶奶,“我媽媽去哪了?”
“你媽媽……”奶奶哽咽了,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她。
小溪似乎也知道奶奶有什么事情不愿跟她說,只是說媽媽去姥姥家住幾天。
溪兒還在想著媽媽的樣子,她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媽媽了。自從她得了這個病,自從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的時候,媽媽就不見了。
她拖著沉重的肚子去幼兒園,每天都學(xué)到很多兒歌,等著給媽媽唱,可是一天天過去了,媽媽還沒有回來。
2.
溪兒記得她剛剛得病的時候,是媽媽和爸爸一起,帶著她去縣里,去省里的醫(yī)院檢查,那時候,她總是看到媽媽哭得停不下來。溪兒總以為是自己不夠乖,不夠聽話,害怕打針,害怕抽血,總是哭,才惹得媽媽也哭。
于是,溪兒下定決心,以后再怎么疼,自己也不哭了,不能再讓媽媽那么地傷心了。
從那以后,溪兒再也沒有哭過。每次去醫(yī)院,不管是多粗的針,扎進去自己也從來都不哭。不管肚子有多痛,她都忍著,小心地告訴奶奶,告訴爸爸,不讓媽媽知道。
可是,媽媽并沒有像溪兒想的那樣開心起來,而是更加傷心,甚至晚上不陪自己睡覺了。
“是不是自己晚上老是睡不好覺吵著媽媽了?”溪兒想著,看著旁邊照顧自己頭發(fā)都變白了的奶奶。總想著問媽媽的下落,可是又不好張口,害怕奶奶也傷心。
溪兒更想媽媽了,她總想著自己躺在媽媽懷里,聽媽媽唱歌的情景,這首世上只有媽媽好,還是媽媽教的。媽媽的懷抱那么溫暖,媽媽的歌聲那么好聽,比小溪,比小鳥的歌聲好聽多了,自己怎么也聽不夠。
可是,可是…….媽媽呢?
3.
夜里,溪兒又醒了,不知道是因為肚子疼,還是因為太想媽媽了,她不聽地叫著:“媽媽!媽媽!”
奶奶也醒了,自從溪兒生病,奶奶從來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每天還要小心翼翼地給溪兒做飯,吃藥,怕吃多了,又怕吃少了,還怕溪兒哪步走不穩(wěn)摔了。眼看著奶奶的皺紋一天比一天深,白頭發(fā)也一天比一天多,溪兒也心疼。
所以,溪兒每天都想多幫幫奶奶,她很聽話,從來不惹奶奶生氣,甚至還要幫奶奶做飯,洗衣服,打掃衛(wèi)生。可是,奶奶卻什么都不讓她干,因為溪兒一不小心,就會摔倒,走一小會兒,就會累。
于是,溪兒就在一旁給奶奶唱歌,給奶奶講故事,給奶奶說笑話,她想讓奶奶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溪兒唱歌特別好聽,說起話來也很清晰,總是能想出許多有趣的故事來逗奶奶高興,還想著等自己長大了帶奶奶出去玩,給奶奶做好吃的。看著奶奶高興的樣子,溪兒覺得自己也很開心。要不是自己生病,或許,家里每個人都能夠開心吧。
4.
爸爸現(xiàn)在也不工作了,好像一直在籌錢,準備帶溪兒去北京。聽說要去北京,溪兒很開心,因為在幼兒園里,班里的小朋友都嘲笑她像是非洲難民,胳膊腿都特別細,肚子卻大的出奇,這下自己也要去大城市了,終于可以有能夠炫耀的事情了。
其實,這次爸爸是帶溪兒去北京看病的。
到了北京,他們住在一個地下室的小旅館,屋子很小,卻需要很多錢,每天去醫(yī)院,溪兒已經(jīng)很熟悉醫(yī)院的那些流程了,抽血,化驗,拍片,看大夫。
最后終于完成了所有的程序,可是,竟然沒有住院。
醫(yī)生和爸爸說了些什么,只見爸爸的表情非常凝重,不過,很快,爸爸對溪兒說,“想不想在北京好好玩玩?”
“想!”溪兒眨著眼睛看著爸爸。
于是,爸爸帶溪兒在北京玩了很多天,每天都去不同的地方。她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棒棒糖,看了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演出,還坐了旋轉(zhuǎn)木馬,爬上了好多的高樓大廈,還坐了地鐵,逛了商場,去了很大很大的游樂場,還看到了比他們家里更美麗的景色。可是,每走一會,她就走不動了,爸爸就一手抱著她,一手還要小心地托著她的肚子。她也會撒嬌騎著爸爸的脖子。爸爸就像一個充滿電的超級瑪麗,隨時都要抱上自己走好遠的路。
直到他們的錢花完了,他們又回到了家里,回到了那個她出生的地方。
5.
而那段在北京的日子,成了溪兒最最開心的時光,她也把這段經(jīng)歷講給了很多小朋友和周圍的大人們聽,因為很多很多人,他們一輩子也沒有去過北京,而溪兒那么小,就去過那么多的地方,看到過那么多的東西,這在溪兒心里,就是永遠的驕傲。
可是一天天過去了,溪兒的病越來越嚴重,她甚至都不能下地走路了。爸爸只想讓她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她總是喜歡問奶奶:“奶奶,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我還能陪著您嗎?”
奶奶總是不知道說什么好,一個勁兒地哭。
溪兒躺在奶奶的懷里:“奶奶,我還是想媽媽。”
奶奶的眼睛里全都是血絲,因為她知道,溪兒已經(jīng)時間不多了。他們在北京的時候,爸爸就已經(jīng)告訴奶奶了,溪兒得到是一種先天性的與基因有關(guān)的病,叫尼曼匹克氏病,目前醫(yī)學(xué)上根本沒有治療方法。溪兒的肝脾一直在不停地變大,直到最后生命結(jié)束。
奶奶也不愿看到,這么乖巧可愛的孫女,能夠得這樣的病,奶奶更心疼的是,這么小又這么懂事的溪兒,她的媽媽竟然也狠心拋下她。
奶奶一直沒敢告訴溪兒,她的媽媽不要她了,因為溪兒的病,因為溪兒的怪病很有可能拖垮她,或許還是因為她不愿意看到自己親生的孩子飽受病痛的折磨,所以她選擇了離開。
溪兒的媽媽走了,離開了這個家。
溪兒并不知道,是媽媽不要她了,溪兒更不知道,自己的媽媽再也不來看她了。
直到溪兒的生命結(jié)束,她的媽媽也沒有出現(xiàn)過。
溪兒靜靜地躺在奶奶的懷里,爸爸也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她看著他們,“爸爸,奶奶,以后你們一定要開開心心的。”然后,又唱了那首:“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她好像又看到了媽媽的笑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溪兒最想念的,仍然是媽媽。
爸爸肝腸已斷,奶奶幾度暈厥,心如刀剜,啼血不止,可再也換不來溪兒的音容笑貌。
溪兒走的是那么的平靜,屋前的小溪還在歡暢,山邊的小鳥還在啼鳴,溪兒的歌聲還在空中回蕩,不知道這歌聲,能否飄到媽媽的耳邊,不知道溪兒的媽媽是否能聽到她的呼喚。
或許,天堂里并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