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 ? ? ? ? ? ? ? ? ——李清照·《如夢令》
那一株海棠長在花壇的小路旁,隔著小路是一條寬闊的大路,大路兩旁是報欄,報欄里邊是光榮榜,常不斷變換著各項活動優勝者的照片。于是,人們注意不到報欄后的小路,那青苔便抓住了時機從磚縫里長出來,蔓延出一塊一塊的暗綠,斑斑駁駁,小路像長了癬的皮膚,令人望而卻步。當然,也沒有人發現,那棵與報欄齊高的,看似枝枝叉叉的灌木,其實是一株海棠。
當然,我也不知道,只是整天的匆匆忙忙讓我喜歡抄那小路的近。
不記得在哪個早上,那樹竟然綴滿著花骨朵一下子出現在我的眼前,突兀得令我疑心是夜里新栽的花樹。看看樹下泥土,沒有動過的痕跡,瞅瞅那樹的形狀,恍覺之前的存在。只是,我沒想到它是一棵花樹!
那確實是一棵花樹,從離地尺把高的枝杈開始,每根枝條上都密密地排列著花骨朵。一粒粒花骨朵被暗紅色的花萼包裹著,托捧著,忍俊露粉,在枝條上排列著,毫無秩序,也無規律。前邊三兩個花骨朵正中規中矩的站著,后邊三兩個花骨朵卻突然跑到了枝的另一邊,調皮地錯落著,圍坐在了一起,更有些像嬉戲的孩子,交頭接耳,左躲右閃著,卻又不小心擠到了一起,或被孤零零地丟在了一邊。
就這樣,這些花骨朵肆意奔走在沒有一片綠葉的枝條上,用單調的色彩驚艷了那個春天,留住了路人的目光。
于是,早晚午間,那小路上也一下子熱鬧起來,內斂含蓄的笑臉,青春勃發的笑臉,天真稚氣的笑臉,欣賞著,驚詫著,也期盼著。
在日日期盼中,那樹上骨朵一片片花萼張開,如同新娘揭去了蓋頭,美麗的面容緩緩露了出來,花終于開了,是一株海棠。
遠看,它像一朵粉色的團霧,漂浮在綠茵之上。走近,擠擠扛扛的花朵,摩肩接踵、爭先恐后的探頭觀望,又伏在一起竊竊私語、擠眉咬耳,聊到高興處,有的欲說還羞,掩口淺笑,有的哈哈大笑,旁若無人,快樂脫枝而出,在空氣里流動,令人動容與陶醉。
恍然間想到,它灌木般柔弱的身軀,曾經受過凄風苦雨、霜打雪擊,默默地、寂寥地、坦然地、堅強地忍耐著,原來竟是為了這一刻大氣磅礴地爆發生命的色彩,淋漓盡致地書寫成長的華章!
蔚藍廣大的天幕下,它高潔脫俗,燦爛明媚,屹立著,傲視萬物,成為那條路上最奪目的風景。
如今,又是春駐枝頭,我忽然想起了那株海棠,雖久別多日,但在我的記憶里它依然絢爛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