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家樂站在公司的廣告門頭位置不動了,他明明是要去按那個廣告燈箱的按鈕。“總監,總監,讓我過去一下。”家樂下意識地挪了挪位置,反而更加擋住了小婷的去路。小婷準備說些什么,身子一側,順著家樂的視線,看到對面停著一輛暗紅色的迷你。一個熟悉的身影,墨綠色的雪紡長裙特別合身,風一吹,輪廓更加明顯,該有的地方都有。頭發不像之前那樣隨意地披著,而是扎了個丸子頭,配上這車子的紅色看起來復古而活潑。
“安素?”小婷忍不住驚訝低聲的說。那女子轉身關上車門,“對,是她!”接下來的一幕,小婷驚訝到下巴都掉下來,安素又打開另一扇門,抱出一個約莫三歲的小孩,然后鎖上車。小孩背著一個防走失書包,上面有著一個甲蟲的圖案。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移動,直到消失在安琪雙語幼兒園。
“你們倆干嘛呢?一大早就開始秀恩愛了,借過一下。”貝娜說完笑了起來。家樂被這爽朗的笑聲拉回了現實世界。““哦,我在關燈箱呢。今天早會小婷主持,貝娜你負責做會議記錄。”家樂又在窗口看了看,“我有點事出去一下,日常事務找小婷,沒事別打我電話。”家樂略顯焦慮和緊張,帶著匆忙的步伐就走了。
貝娜看著留在那里的小婷和未關掉的燈箱竟有一絲悲涼的感覺,難道是冷色調的光照效果?早知道就不多話了,現在還要做會議記錄。貝娜后悔自己又給自己攬了一個活,還是自己不擅長的。
小婷關了門頭的廣告燈,正準備走開時,發現對面的車旁多了個家樂。很明顯他是在等安素,他居然在等安素,他果真一直在等安素。四年過去了,她依然在等安素,他怎么可以還在安素……
那個女人是真的嗎?看著安素一步步走近自己。家樂不敢相信當初發了瘋要找的女人,如今安然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曾經的畫面一幕幕出現在腦海,有時快進有時慢放,混亂而清晰,最后一切戛然而止,她不見了。
他們約定好了要廝守一生,白頭到老,結局和很多情侶一樣,并沒有說到做到。他如何和假想的她過一輩子呢,哪怕是個植物,也是可以真實的觸摸,可以看見。可安素卻成了空氣,成了陽光,看不見碰不著,又無時無刻的存在。
“家樂,你怎么在這兒?”安素看似輕描淡寫的問,眼神的飄忽,卻出賣了她。她不急著打開車門,也不急于馬上得到答案。她放下來頭發,又重新扎起丸子頭,因為她知道那個發圈有著特殊的意義。
“安素,這些年你去了哪里?過得好嗎?”
“挺好,一切都挺安穩,你呢?聽說娶了個美女,是誰運氣那么好?”
“是小婷,不過婚禮還沒辦。”
“哦,那個學妹呀,挺好的姑娘。”
“嗯。”
兩人縱然有千言萬語,好像被裝了制止閥,全都說不出來了,只有尷尬的笑笑。
“我先回去了,家里還有事。”安素先打破了沉默。“好,那有空聊”家樂揮了揮手,突然又上前來,“號碼,給我一個。”“哦,還是那個13776544321。”“還是之前的那個?”家樂看著紅色的車子和墨綠色的衣服慢慢模糊,想起了他們新品的撞色的圖案。
四年前家樂和安素已經談婚論嫁,如果沒有家樂母親那次談話,也許他們的孩子也有這么大了。自從那次談話后的幾天,安素便不見了蹤影,他不能想象明明說好了兩人要為自己的愛情奮戰到底,絕不退縮。那個口口聲聲說,只要他們倆一心就能戰勝愛情路上各種阻礙的安素,自己先退出了。
那段時間幸好有小婷陪著他,幫忙到處找線索打聽消息,等來的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失望。那些半夜里無人接聽的電話嘟聲到后來的空號提示音,猶如在耳邊。
安素住的地方,他也去了,連續去了好幾天,都是鎖著門,她像消失了一樣。家樂看不得任何希望,他僅僅想得到她還在不在的消息,可安素都不給她這樣一個機會。直到有一天,小婷說她的一個學姐說起小婷,她在歐洲一個小國家,并傳達了希望家樂不要打擾她的消息。
從那天起家樂愛上了抽煙,他覺得微小的火星透著一點暖,身上帶著煙火味才能感受他在這個世界上。
安素回家以后有些精神不寧,她在懊惱為什么自己要說那句,“號碼一直沒有變過”。畢竟已經四年多了,誰還會記得一個前女友的號碼呢?轉而又想,如果不記得也好。就這樣把他忘了也好,那幾年沒有家樂,不一樣也過來了嗎?不打擾也是一種祝福。
手機的震動聲。安素到處找手機,居然一下子拿不出來,生怕晚一步,然后熟悉的鈴聲就沒了。平常只要打開拉鏈,這樣簡單的動作可下意識都能完成,今天是怎么了?還好鈴聲還在持續,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安姐姐是你嗎?我是小婷。安姐姐今天……”
家樂一上午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索性請了半天假。回家跑了幾圈又沖了個澡,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安素,他曾因為這個號碼已經死了,留著只是在等哪一天完全忘了安素就可以真正的刪除了。猶豫再三,還是按了撥打鍵,他想解開這個結。“您撥打的號碼為空號。”猛的想起什么,手指停在屏幕上,然后飛速的按了13776544321。“您好,請問哪位喂~喂……”
聲音,帶著一點鼻腔略有一絲啞,和剛哭過的安素一模一樣。
越是重要的事情越要理性思考,哪怕看起來像意外。對于那些重要的信息,“我們要信任,但也要查證”。
參考書籍《像間諜一樣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