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老舍1930年7月來到濟南齊魯大學任教,1931年春天寫下《濟南的冬天》。
? ? ? 汪曾祺1939年考入西南聯大中文系讀書,后在西南聯大附中教書,在昆明生活7年,1984年5月寫下回憶性散文《昆明的雨》。
? ? ? 兩篇文章都被選入部編本初中語文教材,文人抒情,堪稱雙璧。
? ? ? ? ? ? ? 文中流淌著無盡的歡喜
? ? ? 土生土長的濟南本地人,其實并不一定能夠體會到濟南冬天的溫晴,只有像老舍先生這樣走過很多地方的人,才會有真切的體驗。北京風大,倫敦霧濃,熱帶地區日光毒辣,相比之下,老舍先生說冬天的濟南,是既溫暖又晴朗。
? ? ? 汪曾祺的昆明印象,是倒掛著的、濃綠的仙人掌,末端開著金黃色的花朵;是味極鮮腴的各種菌子。仙人掌掛在門口辟邪,是昆明的民俗,還被種在菜園周圍當籬笆,擋豬羊。能夠當籬笆,這仙人掌自然是長得肥大。
? ? ? 眼睛看到的,滿足口欲的,富有昆明特點的景物都與雨有關系。這昆明的雨,自然就情思悠悠了。
? ? ? 濟南周圍有一圈山,被老舍看成是搖籃里有個寶寶,天地慈善,濟南人冬天的時候,臉上是含笑的。
? ? ? 最妙的是下點兒小雪呀,就像是給山們穿上一件帶水紋的花衣,夕陽斜照的時候,那點兒薄雪好像忽然害了羞,微微露出點粉色。
? ? ? 山坡上臥著些小村莊,小村莊的房頂上臥著點兒雪,如唐代名家的水墨畫。
? ? ? 水藻拿出了終年貯蓄的綠色,清澈的泉水是垂柳長枝們照影兒的鏡子。
? ? 從天空到半空到地面,就是一塊空靈的藍水晶。
? ? ? 冬天的濟南溫暖舒適、婉約清秀,雅致古典、空靈澄澈。老舍先生得有多愛濟南啊,一口氣說出這個城市的這么多優點。
? ? ? 汪曾祺先生的昆明呢?
? ? ? 草木的枝葉里的水分都到了飽和狀態,濃綠旺盛。緬桂密密的葉子,把四周的房間都映綠了。木香到處可見,長得大的能把院子遮得嚴嚴的,密匝匝的細碎的綠葉。
? ? ? 帶著雨珠的緬桂花,裝滿了一盤子,是房東送來的;與好友酒店小酌,遇雨留客,院子里滿眼是木香花,數不清的半開的白花和飽脹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濕透了。
? ? ? 楊梅好吃,賣楊梅的苗族小姑娘,身著民族服裝,溫婉的叫賣聲,足以柔化雨季的空氣。
? ? 昆明的雨啊,是沉浸于綠樹繁花,是細品美味佳肴,是感受人情淳樸,是悠閑的摯友把酒,潤濕而不氣悶,平淡而饒有興趣。追憶中的青春歲月,是意境朦朧的詩,是雨天悠揚的清笛。
? ? ? 歐陽修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 ? ? 老舍卻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濟南冬天最溫晴;
? ? ? 汪曾祺說,人生自是有情癡,昆明雨天也是詩……
? ? ? ? ? ? ? ? ? ? ? ? 家園與故鄉
? ? ? 一個陶醉在今天的暖陽里,說濟南是自己的第二故鄉;一個沉浸在昨日的雨天中,說昆明是自己的第二故鄉。一個是守著眼前家園,一個是追念記憶中的故鄉。
? ? ? 這里的家鄉不僅僅是一個地方,更是一段時間,一種心情,一段令人身心愉悅的歲月。她不是思想精神的棲息地,只是那些寧靜愉快的平常日子。至于為什么愉快,可能是遇見良師益友,知己伴侶,也可能是遇見了從容安心的自己。
? ? 蘇軾說,此心安處是吾鄉。
? ? 哪一處時空,曾是你的家鄉?
? ? ? ? ? ? 山水與仙人掌、菌子、雞
? ? ? 冬日暖陽下,老舍看到了濟南城周圍一圈的山,雪后的小山,城外的遠山,他還看到了濟南冬天的綠水清波,垂柳依依。
? ? ? 下下停停,停停下下的雨中,汪曾祺在昆明市區街道里,看見人家門前倒掛著用來驅邪的碧綠肥大的仙人掌,開著金黃色的花。 吃到了各種美味的菌子,那種中吃不中看的菌子,居然“顏色深褐帶綠,有點像一堆半干的牛糞或一個被踩破了的馬蜂窩。里頭還有許多草莖、松毛、亂七八糟!” 和好友喝閑酒的時候,盯著那幾只雞“將把腦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腳著地,一動也不動地在檐下站著。” 還看到了身著漂亮衣服的賣楊梅的苗族女孩,女孩的叫賣聲能融化雨季的空氣,嘖嘖!身為寡婦的房東還曾經給他送來滿滿一大盤子的緬桂花……
? ? 老舍看到的自然界的山水,汪曾祺看到的是生活中的瑣細事物。
? ? ? 《濟南的冬天》,老舍先生的詞匯和句子是文雅的。
? ? 例如“設若單單有陽光”、“一個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曬著陽光,暖和安適地睡著,只等春風來把它們喚醒,這是不是個理想的境界?”、“山坡上臥著些小村莊,小村莊的房頂上臥著點雪,對,這是張小水墨畫,也許是唐代的名手畫的吧。”這樣的地方還有很多。
? ? 《昆明的雨》,汪曾祺先生的語言是生活化的,通俗平淡的。
? ? ? 例如“有一種菌子,中吃不中看,叫做干巴菌。乍一看那樣子,真叫人懷疑:這種東西也能吃?!顏色深褐帶綠,有點像一堆半干的牛糞或一個被踩破了的馬蜂窩。可是下點功夫,把草莖松毛擇凈,撕成蟹腿肉粗細的絲,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會使你張目結舌:這東西這么好吃?!”將吃的東西比做“干牛糞”,也就是汪曾祺吧。
? ? ? 我想說的是,每個人的口味真的不一樣啊——有人無辣不歡,有的人極愛甜食;有的人喜茶,有的人愛酒;有的人喜歡宅著,有的人喜歡到處浪竄……
? ? ? 樹有樹的煩惱,草有草的快樂,這真是風格各異,各自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