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青青是個學霸,其實,她是一個說書的。
她每天日出前消失,深夜才回來,常給蹲守宿舍的大毛和我帶來外面世界的消息,比如,她晚上一個人在階梯教室自習,感覺走進來一個男生,面向著她,許久沒動,她以為是在挑選座位,但時間長得不適當,不禁抬頭一看,哇塞,那個男生竟然在……(此處省略300字),青青丟下書本,沖出教室,留下男生哀怨地獨自玩耍。
大毛和我聽得一愣一愣,紛紛打聽是哪間教室,表示明天也要去開開眼界。
青青大二時,學習成績好得觸目驚心,學校把她突擊入黨后,送她去韓國大學當交流生,嚇嚇韓國人。青青在韓國的表現,不負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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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一到韓國,就引起了轟動,韓國男生紛紛對她豎起大姆指“original!(原創的)”“original!(原創的)”她起初還不解其意,在韓國生活幾天后才明白過來,像她這樣素面朝天,不整容不化妝,出門晃悠還能不嚇人的姑娘幾乎絕跡了。
每天早上5點,青青宿舍的2名韓國女生就開始起床洗澡、化妝,化妝時運用的可不僅是胭脂口紅,還有各種摩擦面孔的電動工具,一個小時后準備停當,青青起床看到的就是兩張如初升朝陽般明媚動人的臉。
青青在國內國外都奮發圖強,回宿舍比較晚,第一次用鑰匙打開宿舍門時,以為自己走錯房間,2名韓國女生轉頭對她微笑,其中一名年紀小的,一邊叫著姐姐,一邊為青青手捧拖鞋送到門邊,她感受到了強烈的宿舍溫暖,但兩張臉蒼白的臉實在陌生,直到她確認了自己的床鋪,才明白過來,哦,韓國舍友卸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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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群大同小異的整容臉中,青青鶴立雞群。
一日,門房通報,一名叫金正偉的韓國男生求見,青青去會客室,一個體格魁偉的男生兩腳并立,手貼褲縫,向她行禮。她忙鞠躬還禮,坐定后得知,金正偉是歷史系的博士生,準備研究中國文化,希望和青青結互幫互助的小對子,以期中韓國友好,共同進步。
青青認為,學海無涯苦作舟,學習路上,只能跟苦悶做朋友,找一個男生結對子的說法真是稀罕,但又怕暴露出自己的孤陋寡聞,她答應了下來。男生開心而去。青青回宿舍后,向韓國宿友打聽金正偉,韓國舍友說:“嗯,金正偉歐巴,我們知道的,國防部金將軍的兒子,正在我們學校讀博士。”
青青第二天又看到了金正偉,顯然是在等她,博士研究室和本科生教學樓不在一起。金正偉邀請她一起吃晚飯,她不想少吃一頓食堂免費的飯,也覺得金正偉的世界離她太遠,就拒絕了,和她同行的韓國女生驚訝地說:“哇,男生叫你吃飯,你怎么能不去啊?”青青問為什么,同學回答:“他是男生呀,看上去還比我們年紀大。”青青聳肩不置可否,心中暗想,媽蛋,中國婦女早解放了,跟誰吃飯,全看我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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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幾天是同批來韓交流的一位中國同學的生日,青青和幾個中國同學商量怎么慶祝,在超市晃蕩一圈,綜合評估了物價和大家的經濟實力后,買了個煎鍋,再買了些腌好的烤肉,自制烤肉給壽星吃。大家好久沒吃肉了,食堂伙食以泡菜和大醬湯為主,都饞得不行。
中午,同學們烤好肉,一名同學打電話給壽星說晚點一起去食堂,獲取了壽星的準確位置后,就端著煎鍋出發了。韓國秋天舒服極了,真正的秋高氣爽,藍天無云,校園里綠樹掩映,典雅莊重。學校湖邊,一群韓國男生不知在慶祝什么,兩個一組,把男生一個一個抬起來,猛烈晃動一陣后,扔進湖里,嗷嗷怪叫。
不知是這群韓國男生,還是這一鍋肉,給大家帶來了滿滿的喜悅,大家都情緒高漲,一路說好餓好餓,互相鼓勵馬上到了,很快就能甩開腮幫子吃肉了。正在這時,對面鬧鬧嚷嚷走來一群人,是生物系的中國學生,平時聯絡不多,不知怎么,這次竟然停下來準備開聊,其中一個指著青青手里的鍋問是什么,青青還沒回答,他就揭開了上面的報紙:“哇,肉,難怪這么香!”不請自來各拿一片,青青眼睜睜看著手里一鍋肉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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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嘴的肉飛了,沒有人責備青青,但青青自責不已,所以當經常“偶遇”的金正偉再度提出共進晚餐的請求后,青青同意了,并要求帶上同批來交流的同學。金正偉喜出望外,表示帶得越多越好,只要青青在其中就可以。
可能擔心青青帶來一個排,他一個人應付不來,金正偉也帶來了兩個博士生同學姜永修和申斌。姜永修是整場的亮點,第一輪吃正餐時還好,彬彬有禮;換了場子喝酒,酒過三巡后,竟然掏出一張紙,畫了一只大公雞,貌似中國地圖,然后大筆一揮,切掉三分之一,說這些自古以來都是韓國領土,并說,中國只有兩樣東西好,“女人”和“食物”,就在中國男生們要拍案而起時,金正偉和申斌按住了姜永修,再三鞠躬道歉。大家也沒了心情,金正偉提議換個場子去吃甜點,然后再去唱歌時,青青推說有事要回宿舍了,另一名同學也說第二天一早要做實驗。
醉得不行的姜永修離開酒肆時,摔了個狗啃泥,大家心里暢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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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說,韓國男人對于女性容貌的要求苛刻,韓國女生也投其所好,高中一畢業就整容,以期在大學期間找個好老公,隱退江湖。
青青宿舍里有一名韓國博士生,青青問她讀博的原因。可能是英文詞匯掌握得不多,還不能隨心所欲地用英文虛飾,韓國女博士的回答是:“我在本科和碩士研究生階段,都沒有找到老公,我媽媽和我商量,再讀一個博士。大學里年齡適當的男生多,比較好找。”
她還告訴青青,全家人都很怕爸爸,因為爸爸上班很辛苦,媽媽每天要給爸爸放好洗澡水和搓背。她用的詞是“怕”,而不是“媽媽每天在家都期待著給爸爸洗澡搓背”。
這對于從小看著父母,你挑水來我澆園,分工合作的青青來說,韓國家庭生活不可思議。但金正偉的儒雅、沉著、敏銳,以及顯赫的家事,青青不是沒動心過。
金正偉每周末都會在女生宿舍的會客室里等待青青,拿著不重樣的花和封好的小卡片。卡片上是金正偉端正的小楷毛筆字,有時是古詩,有時是習語,免不了有些語法錯誤,比如,他想寫“你是美麗的姑娘”,卻寫了“你是美麗的娘”;或是“等你方便時,打給我”,他寫成了“等你方便時,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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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偉力邀青青去他家過除夕,并且說已經請好其他幾位青青的中國朋友,他們都同意了,青青哭笑不得,也很好奇各民族的習俗文化,就答應了。
金正偉的家是韓式的獨門獨院,氣派非凡,庭院里有假山流水和亭臺樓閣。聽說金正偉的朋友們來過除夕,金正偉的媽媽穿著韓服站在門口迎接,是位笑容滿面的華貴婦人,可能是出于女性的敏感,她對青青尤其有興趣,一直跟青青寒暄,由金正偉從旁翻譯。
金正偉家三代同堂,奶奶、父母和他的兩個兄弟。金正偉是大哥,兩個弟弟,一個大一,另一個還是中學生,兩個弟弟都很大方地過來和中國男生們一起飚英文,對青青也非常禮貌恭敬。
金正偉的爸爸回來了,是一個威嚴的中年人,家里的氣氛凜然一變,金正偉媽媽嬌聲笑著去玄關門邊迎接,金正偉介紹了中國同學們,他爸爸微微點頭示意,用韓語招呼了一句。金正偉解釋說:“爸爸說歡迎你們,現在他去奶奶房里探望奶奶了。”
終于開席了,一桌子琳瑯滿目的韓國小菜,除金正偉媽媽外,所有人圍坐大桌準備吃飯,但開飯前,金正偉爸爸提議唱韓國國歌,唱完后,大家一邊吃一邊回答金正偉爸爸和奶奶的寒暄。
青青小聲問金正偉:“你媽媽怎么不和我們一起吃呢?”金正偉說:“媽媽要照顧我們,而且,除夕是正餐,正餐和有客人時,媽媽是不上桌的。”
青青心念一動,她和金正偉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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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后來的人生一路開掛,在她鐘愛也為之奮斗的學術領域成就斐然,也有過幾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現在正在等待Soul Mate(靈魂伴侶)的路上。
有一次,我問她后悔沒理金正偉嗎?她想了想說,那時還不成熟,嫁給誰都不會幸福,何況文化差異那么大。哪一天,等自己修煉好了,嫁給誰都能過好。我說,是人盡可夫的意思嗎?她哈哈大笑表示同意,說在某種程度上是的。
365無戒日更挑戰營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