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哥，不好意思啊，就剩康乃馨了，今兒過節，15你全拿走！”
情人節，盡管我眼里有火，懷著手撕老板的心，但怪只怪自己沒早點來，學校大門兩側6家賣花的，最后能留下這些已屬不易。
其實重頭不是花，是給女神的新手機。美女已經有腎7，想著我能給配個備機也是極好的。
提前半個月上網看測評做比較，去實體店挨個把玩，最終選擇了小米的5S，拍照一級棒，關鍵是性價比。可官網米粉太多根本搶不上，算了下買個F碼價格也還合算，可付了錢賣家就杳無音訊，眼看沒幾天，只能上某寶淘了。
今天終于到貨，型號是5S，卻是小來牌的。
女神和我不在一個校區，比我低一屆在開發區分校。禮輕人意重，只要有一顆赤誠真摯的心，可能還是有機會的。
偏偏逃課逃班的人多，地鐵擠了三次都被搡出車門，等我趕到女神樓下，正好看到人家低頭含笑，接過一個比自己還猥瑣還難看還其貌不揚男生的鮮花，并肩走了。
去的不是他處，正是離學校不遠的情侶電影院，可以看通宵，有包廂的......
“無恥，流氓！”我狠狠揉了手里VIP包間的雙人團購套票，對著背影怒斥。
2
我叫阿牛，去年學校一年一度文藝匯演時，認識了同鄉的新生阿織。仗著自己是師哥，又是學生會的宣傳委員，威逼利誘留了她的電話和微信。
平時喜歡爬格子，在簡書上已經有近三十萬字的創作。隔三差五把一些酸溜溜的文章發給她，自然贏得小女生一片喝彩。誰也不傻，字里行間深情款款，情人節約她準備更進一步的時候，誰曾想被別人捷足先登。
滿眼都是虐狗的溫馨，處處成雙結對的辣眼。漫無目的向著沒人的方向一路前行，不知不覺登上校區旁邊一座山坡，最高處好大一塊石頭。
摸索著攀上巨石，單薄的小身板在初春寒風下瑟瑟發抖，恰好應景內心無限的哀傷。望著山下華燈初上璀璨的夜景，誰又在乎我？
叮咚，手機亮起，莫非真有人還記得我。劃開手機，是下鋪老大發了張牽手的照片。“給錢啊，敢跟我打賭。”
想必眼前某處的燈光下，那個禿頂200斤的胖子正在溫柔鄉瞇著雙眼吧，這是不是懟我去死的節奏？！
斜上方滑過一顆流星，趕緊許愿，它卻越來越近。
一片刺眼的白光。
3
嘭的一聲，大石旁邊的草叢里升起一股青煙。
仿佛是聊齋里的橋段，腿不由打轉，連坐下都不會了。灌木折斷有些響動，哪有什么狐媚勾魂的女子，窸窸窣窣只走出一個灰頭土臉穿中山裝的老頭。
“你，你，你是誰？”
“你叫阿牛，大三，剛經歷了暗戀挫折，剛才有些想跳下去的意思......”老頭沒有搭話，而是一股腦揭了我的短，“看著流星許了愿，想讓所有人都消失，只剩你和阿織，我說的對也不對？”
看我瞠目結舌張大嘴說不出話，他又補了一句，“我說我是宙斯，替外孫值班打瞌睡掉下來，你信嗎？”
后面的30分鐘里，我一個字都沒說，確切的是根本插不上嘴。只聽老頭滔滔不竭如江決堤，如何寵孩子，鼓勵小丘追女仔，他喜歡入鄉隨俗，看我們這么有緣，幫我實現剛才的愿望，舉手之勞云云。
我發現腳尖終于出溜到地上的時候，頭也不回地跑了。深更半夜碰到神經病倒是不怕，萬一真是什么妖魔鬼怪的，還沒好好享受過人生該多虧呢！老頭沒有追，只是后邊大喊祝我成功。
我跑得不慢，但眼應該不花，沿途路邊倒著一輛自行車，轱轆還轉得飛快；山腳有家小賣部，現在亮著燈里面卻空無一人；還有路邊的工廠，上山時大門虛掩，門口站著保安，而如今地上只有一個未滅的煙頭還有部摔得四分五裂的步話機。
越接近城區，街上越是亂作一團，公共汽車和小汽車橫七豎八擠在四處，主路兩側商店外散落著各式各樣禮品的袋子。
空無一人，老頭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4
我的女神！
徑直沖向電影院，大廳里售票處爆米花機還在不知疲倦地旋轉，大屏幕循環播放著當紅影片的預告合集。總共十個廳，銀幕閃爍觀眾席人跡皆無，黑漆漆的說不上的詭異。
找遍了包廂、茶座，樓上樓下跑得大汗淋漓，耳邊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阿織你在哪里？
正要張嘴喊，卻好像聽到隱隱的哭聲，斷斷續續，是二層的女廁所！
盯著眼前穿著小裙子的圖標，恐怕是長這么大第一次如此靠近。敲門，輕喊女神的名字，聲音回蕩，里面卻沒什么反應。顧不了太多了，推門進吧。
女廁原來是這個樣子啊，和男生的差別不大，只是少了小便池顯得更寬敞些，味道怪怪的，說不出哪里不對。
“阿織，是你嗎？我是阿牛！”
哭聲從我進門起就戛然而止，最后靠窗戶的隔斷下一雙慌亂的腳著急往回收，繼而又緩緩放了下來，門被推開一個小縫，梨花帶雨的人還能是誰？
“我還想再來一份芒果的。”
女神吃完DQ所有口味的冰激凌后，終于冷靜下來。我一手橫搭一手撐著下巴，癡癡望著。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
我都要樂開花了。
5
阿織想干啥就干啥。
打電話，家里、學校、110，根本無人接聽。
上網查，一切信息都停留在今天晚上，不再更新。
“你能和我一起回宿舍嗎？”
艾瑪，路燈的陰影掩護了我噴涌而出的鼻血。根本無需懇求，女神緊靠著我，兩只手恨不得焊在我的胳膊上。原來走夜路我也膽虛，可今天溫軟香玉在側，男子漢氣概瞬間爆棚。
故事應該就此結束，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可事實是......
一個月后，我有空就跑出來，到山頭那塊大石頭的地方，期待再次遇到上帝，不，是宙斯，哪怕是他外孫小丘也好。可哪有什么神靈，連流星都少見。每次待不了半個小時，阿織那穿透夜空熟悉的呼嘯聲響起，“阿牛啊，我的郎，你在哪兒呢，功課做了嗎？”
頭一個星期她可不這樣。每天醒了就哭，哭完吃，吃完睡，一睜眼看見我又哭。后來我問她，是不是因為我才哭，她點頭。我又追問一句，是因為我難看嗎？她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第二個星期，她說不想再吃罐頭了，想吃她媽做的麻婆豆腐。我就想罵街，這都十幾天做牛做馬的，我連口豆腐都沒吃上，你要求還挺高。她看我不動窩，又哭。說吃三食堂牛師傅的臊子面也行，我去，你殺了我吧，我只會做方便面。
第三個星期，好說歹說女神終于理解當前最重要的任務是承擔起繁衍人類后代的重任。我洗白白擦香香還沒進屋，她若有所思說萬一有了小孩，我會不會接生。這個真不會，結果，我抱著被子又回隔壁宿舍干活了。
第四個星期，沒等我讀完婦幼百科全書，就聽她在洗手間尖叫，破門而入，她站在鏡子前淚流滿面，換誰一個多月不下地飯來張口樣子也會變。但從此女神態度180度大拐彎，說要好好規劃未來的生活。隨后拉出四米多長的清單，都是要我抓緊時間完成掌握的。
第一項是囤積食物，巧克力牛奶水果海鮮粗糧酸奶牛肉......
第二項是尋找日常生活必需品，面膜洗面奶緊膚霜眼霜防曬霜粉底液睫毛膏眼影腮紅......
第三項是學車，第四項是學醫，第五項是學做飯......
是詛咒嗎，我真是找了個媽嗎？
心誠則靈，終于又是白光，老宙，是你嗎？
“醒了，醒了。”
我被打了幾下臉，身邊圍著好幾個老頭，手里拿著線輥子，強光手電晃得我看啥都是一大塊一大塊的黑斑。
“不好意思啊，年輕人，剛才風箏掉下來，你看咱們多有緣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