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殺孽太重，佛門也留不得你。”隱隱約約的光亮之中，佛子背對于她，雙眼虔誠的望著面前一尊高大的神像，目露哀憫，卻也暗藏決絕。
“果真，果真連這天地都容不下我…”女子清幽而平和的聲音回蕩在佛堂內外：“如此，大師可否賜我一死，我愿以死謝罪，求得眾生原諒。”
高堂之上的神像忽而落下一片金箔，神的眼角，有滴滴淚珠掉落。
佛子回頭，頷眉低目，雙掌合十，俯首一拜。隨后自指尖幻出一點金光，輕手送至刀柄正心。
剎那間，堂內華光遍布，朵朵白蓮自佛座開出，粲然奪目。
【一】
“是誰！”我又一次在這縹緲無底的夢中驚醒。
“小師姐，你醒了嗎？你看這天都大亮了，連太陽都上了三竿，你不會還在睡懶覺吧？”小師弟虛塵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話語里帶著些許的不滿。
我無奈搖了搖頭，趕忙整理好衣著，拖著疲憊的身子為他開門。
門剛一打開，虛塵蹦蹦跳跳的跑進屋里，拉著我的手搖來搖去：“小師姐，小師姐，今天我們再溜下山去玩吧！前幾日那山下賣年糕的小販說好了要為我再做十個小人兒年糕呢！你若帶我，我可以考慮分你一個哦。”
他滿臉期待的等著回答，我簡單“哦”了一聲，倒了一杯茶水，腦海里突然又閃現出那個似曾相識的夢境。
究竟，究竟那個夢與我有怎樣的關系？夢里的人又是誰呢？
虛塵見我不作回答，撅起嘴巴看著我：“小師姐，你是不是不想帶我啊？”
“改天吧，改天我一定再帶你下山。”我回過神來，摸著他的頭笑道：“對了，師兄師姐他們已經在修習御劍了嗎？”
小師弟百無聊賴的執著下巴點了點頭：“對啊，他們每天都起得特別早，然后一整天不是修習就是習武，好沒意思啊！”
我略有所思的又問：“那…玄燁師兄呢？他…是不是也在那里啊？”
“對啊，大師兄正在研習他的刀法呢！”虛塵眨眨琉璃般明亮的眼睛看著我：“小師姐…你不會又要…”
“對啊！師兄英勇神武，又溫柔和善。當然要去看他習武啦！”說完我拉著小師弟一溜煙跑出了門。
【二】
辭生山鐘靈毓秀，青山綠水孕育著大地的靈氣，浩瀚蒼空望之不盡，叢林百鳥齊鳴，蜂蝶精靈遍地生花。
師父曾說，辭生山是修仙的極佳圣地，辭生殿建在整座山的最高處。而九九八十一階臺階之下，順著碧湖神水往北走，穿過蜿蜒迂回的走廊，便是辭生山弟子們修煉的最大場所——凈蓮司。
我躡手躡腳的躲在一座假山后，悄悄張望著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小師弟躲在我后面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師姐，我們回去吧。要是被師父發現了，指不定又要被責罰了。”
“哎呀，你不要著急，沒事的。”轉眼間我便看見了玄燁師兄，他英俊挺拔的身姿立在陽光下，像個蓋世英雄，我仿佛看見了他的周身都在散發出一種光芒，那是我永遠也無法企及的光亮。
突然，他手中的長刀在風中哧哧作響，刀刃上閃現出刺眼的白光。我驚住，慌忙的向后退去。
“誰？”赤月師姐凌厲的目光刺向我這里，我忙推開虛塵，唯唯諾諾的從假山后走了出來。
“又是你！”赤月師姐滿臉不屑的看著我說：“刀姬，我爹不是告訴過你，不準偷看山中弟子修習的嗎？”
我打了一個冷顫，支支吾吾站在原地，想要反駁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師姐我…”
玉拙師兄走上前道：“對啊師妹，師父不是告訴過你不能來這里的嗎，你難道忘記了？”
又有其他師兄師姐笑著調侃道：“我看啊，刀姬又要受罰了，是不是最近渾身癢癢，需要門中法鞭伺候一下？”
我噙著眼淚站在原地，一時忘了該如何答話。
“你們的劍法是不是都練的很好，能有空在這里說笑話？”玄燁師兄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擋在我的面前：“都不要聚在這里了，各回各位繼續修習，若讓師父發現你們都在偷懶，這法鞭不知要伺候誰了。”
一時，眾人三言兩語散開了。
赤月師姐不滿的走到玄燁身邊：“可是師兄，刀姬她又擅自闖進這里，若不給點教訓，恐怕她不會長記性的！”
“你莫要擔心，我自有分寸。”玄燁師兄對她微微一笑，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撫慰道：“我知道，你也是為了大家好，今天就到這里吧。”
不知為何，我看著玄燁師兄的笑，突然難過的厲害。
師姐被哄得開心了，拿著劍走開也不再理會我。
師兄轉過身看著我，眼神很溫柔，他說：“刀姬，你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
聽他這樣問，我突然沒出息的哭了。小師弟突然從山后探出頭：“玄燁師兄，小師姐是專門來看你的。”
玄燁聽完，愣了片刻后，突然滿面笑容對我說：“原來是這樣啊，師兄也很想刀姬呢，改天我下山了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今天你聽話，先回去吧。”
聽師兄這般說，我努力擦干眼淚，用力點頭，他懷中的刀散發出很重的傲氣，我連忙向后退了幾步，拉著小師弟跑開了。
我是很喜歡玄燁師兄，可是我卻害怕他手上的那把刀，曾幾何時，我在夢中總能見到一把沾滿鮮血的刀，孤高，冷傲，又氣勢逼人，我很害怕那樣的感覺。
我不明白，為何所有的人都用劍，而偏偏玄燁師兄愛用刀。
【三】
赤月師姐好像很討厭我，自我來到辭生山開始，她就不曾對我笑過，包括所有山上的師兄師姐們，他們一直都用一種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那種感覺好像我是一個惡魔，所有人都對我避而遠之。
而整座山上，只有玄燁師兄和小師弟對我極好。
小師弟告訴我，我是被玄燁師兄從荒山上撿來的。那個時候我還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嬰兒，師兄將我帶到辭生山，師父便收留了我，賜名刀姬。
幽幽千古月，今世一朝還。
這便是師父見到我時說的第一句話。
我總覺得奇怪，小師弟應該是隨我之后到達辭生山的，他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呢。
每每我這樣問他，他總是笑得格外燦爛，道：“天機不可泄露！”
然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對玄燁師兄的過分依戀，是因他救了我的性命，給了我一個安身之所，雖然有很多人不喜歡我，可還有師兄和小師弟，所以我并沒有什么遺憾。
可是師父讓我留在辭生山，卻不教我任何法術劍術，甚至連人手一把的佩劍都不曾給我。他對我說，你與虛塵只需留在這山上便好了，日后定有你要完成的使命。
于是，我與小師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眾多弟子修習仙術劍法，于我們自身而言，看不得，碰不得，摸不得。
小師弟倒是滿不在乎，他從不把修仙練劍這種事情放在心上，于是，我倆便經常偷偷溜下山去湊熱鬧。師父在山上設有結界，本是無法破界的，可小師弟卻總能輕而易舉的帶我走出結界。
山下真的很有趣，我常常在想，如果能跟玄燁師兄一起到山下玩，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這種奢望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我知道，赤月師姐喜歡玄燁師兄。
兩年前，我曾親眼見到一群來歷不明，兇狠殘暴的妖怪圍攻辭生山，那個時候，玄燁師兄揮舞著手中長刀，赤月師姐熟練的操控著手中長劍，兩人動作干凈利落，招式輕重分明，沒過多久，便打退了所有想要侵犯辭生山的妖怪。
那個時候，他們站在高高的山巔之上，仿若一對完美的璧人。
那個時候，師兄告訴我，凡是兇妖惡妖都要盡力將之除殺，免得他們日后出來殘害世人。
我仰頭望著師兄，僵硬的點了點頭，突覺喉間苦澀難忍。
【四】
我坐在樹上發呆的時候，浮墨突然出現了。
他玩世不恭的對我笑道：“刀姬，你一個人在想什么呢？思春了？”
我幽幽瞟了他一眼，默默說了聲：“妖怪！”
沒想到他居然聽見了，回我說：“妖怪怎么了，我是一只好妖！你不要老是瞧不起妖怪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起來，毫不掩飾的沖他做著鬼臉。
浮墨是我在山下遇到的第一只妖怪，他是一只法力高強的鹿妖。初遇時，他騙了我辛辛苦苦得來的糖葫蘆，我氣不過跟他動起手來，可是我卻打不過他。
他反而一臉桀驁地咬著我的糖葫蘆道：“別害怕，我是一只好妖。況且，你見過像我這么好看的妖怪嗎？”
我突然安靜下來去看他，良久，我才發現他真的很漂亮，一雙清透的眼睛好像夜里天上的星星，微微一笑，好似能勾人心魄。
我一時語塞，對他說：“可是，師兄說妖怪是壞的，遇到就要除掉，免得禍害了世人。”
他哭笑不得的看著我：“你這個笨蛋！難道你師兄說什么你都相信嗎？”
我大聲沖他叫道：“我信！”
他突然頓了一下，看著我說：“如果他說你也是妖怪呢？”
“你胡說！”我抓起石頭向他扔去：“你才是妖怪！”
他輕而易舉躲了過去，一把將我抓到樹梢上，我恐高，只能緊緊抱著他不敢松手。那時，他的目光卻突然柔和下來：“刀姬，你不是一個普通人。”
我愣住，我不是一個普通人。
那，我究竟是誰呢？
【五】
玄燁師兄近來變得很忙，他每天都會跟赤月師姐一同下山，總是等到月亮露出一角才會回來。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他了，我很想念他。
赤月師姐見我一直徘徊在師兄門前，伸出手將我拽到了別處。
我有些委屈的看著她：“師姐…我只是想要看看師兄，我不會讓師兄為我操勞的…”
她依舊一身紅衣，盛世容顏在黑夜里像是一朵散發著誘惑與美艷的曼陀花，高傲而冷漠。
她對我說：“刀姬，遲早有一天，你會消失的。所以，不要在這里留下任何感情，也不要對任何人產生留戀的幻想，不要讓任何人因為你傷心難過，尤其是玄燁師兄。”
我問她：“如果我與師兄靠的太近，會給他帶來困擾，會傷害他嗎？”
師姐斬釘截鐵的回答我：“是！”
剎那間，我驚覺心口一陣疼痛，痛的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浮墨總是對我說：“刀姬，我帶你離開吧。你不要再去想你的玄燁師兄了，你跟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他們會傷害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永遠帶你離開這里，讓你永遠開開心心，永遠自由！”
我搖頭。
浮墨永遠不懂，在我的世界里，師兄就是我的全部，離開他，我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到哪里去。
我離不開師兄，所以就更想跟他在一起。我問浮墨：“我不是普通人，那我是什么？”
浮墨突然沉默下來，我看得見他眼里的滿眼失落。他說：“刀姬，我不清楚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個好人，你的身上有著跟凡人不一樣的靈氣，而且，我感覺得到，如果你繼續留在辭生山，他們會傷害你。”
我莫名其妙的看著浮墨：“怎么會呢！玄燁師兄才不會傷害我呢！”我連忙從樹上跳下來，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后浮墨癡癡望著，目光哀傷。
【六】
其實，我從沒奢求過能跟玄燁師兄在一起。
赤月師姐是師父的女兒，而玄燁又是師父最得意的門生。他們兩人本就是天生一對。況且，所有師兄弟都知道師姐喜歡玄燁，幾年前的妖怪圍剿中，師姐曾為師兄擋下九命貓妖的攻擊，那傷好了，可疤痕卻至今留在她的左肩。
我知道師姐為師兄付出了很多，所以師兄一定也喜歡著師姐。所以，我不妄想能夠得到什么，只要能陪在師兄身邊，只要能為師兄做些事情，哪怕是要了我的性命也無妨。
突然黑夜中傳來虛塵的聲音，他在叫我，隱隱約約好像在哭。
我趕忙跑上前，蹲下身摸他的頭問：“你怎么了，為什么要哭？”
“小師姐，我不要你死！你不要去那個地方！”他緊緊攬住我的脖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一頭霧水，只好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說：“好了好了，我沒事的，我不會死的，小師弟要乖，不要哭了…”
他輕輕抽噎著，最后慢慢在我懷里睡著了。
我突然覺得，小師弟不可能只是一個平凡的孩子，在他的身上，似乎隱藏著一種很神秘的力量，他仿佛能看穿我的過去，甚至通曉我的未來。
甚至，有時候，他變得不像他，不像一個孩子。
我費力抱起虛塵，起身正好撞見了玄燁師兄。
“我來吧。這小家伙可能是玩的累了。”他一把從我手里接過虛塵，我跟在他身后，彼此都沉默了一路。
等到回去的時候，我忍不住問師兄：“我是個不祥之人嗎，我是不是會傷害師兄？”
玄燁師兄垂下俊俊的眉目看著我：“刀姬在亂想什么呢？你怎么會傷害我呢？”
我爭辯道：“可是，師姐說我會讓師兄困擾，會讓師兄難過…”
師兄停下腳步，輕輕替我綄起耳邊長發，我看見，他眼里透出的淡淡憂傷，他說：“你師姐只是太過杞人憂天了，我們都不會有事的…”
幽幽月光傾城而下，晚風緩緩從耳際吹過，山林里傳來一陣樹葉窸窣的響聲，時光仿佛定格在了這一秒。
這一秒，我以為我可以永遠跟師兄在一起。
【七】
適逢亂世，昏君當政，加之妖魔橫行，人間水深火熱，民不聊生，哀嚎遍野。
于是，師兄也變得格外忙碌，每次我都見他身心疲憊，滿負傷痕的回到辭生山。可是，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小師弟說：“玄燁命格尊貴，將會成為人間的救世主，他身為龍體，他會帶領整個天下歸向安寧幸福，他會是下一代的君王，會成為天下的新皇。”
我震驚，呆呆看著他問：“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他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根本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擁有的。
我警惕看著他：“你不是虛塵，你是誰？”
他望著天上的明月，淡淡答道：“我是虛塵，卻又不是虛塵。我啊，已經在這世間活了一千年吧…”
我聽不懂他的話，他卻在我回頭的一瞬間，突然消失了。
赤月師姐怒氣沖沖的跑到我面前，眼神恨意滿滿：“都怪你！若不是你幾番糾纏與玄燁師兄，他如今怎會屢屢失敗！救不了天下，還總是傷了自己！”
我腦袋一片空白，因為我，怎么會是我呢，我到底還是傷害了師兄…
師姐舉起劍就要向我動手，我瞪大眼睛看著她，她舉在半空中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隨后憤憤轉身離開了。
我無力停在原地，我到底要怎么做，我要怎么樣才能幫助玄燁師兄呢？
【八】
浮墨悄悄潛進了辭生山，來到玄燁等人商量要事的地方。他是一只千年鹿妖，善于隱藏妖氣，生性謹慎警惕，絲毫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屋內。
赤月問玄燁：“你還要等多久！師兄，刀姬她本就是一個祭品，你為何要猶豫至今！”
玄燁溫潤平和的聲音又響起：“師父，師妹，對不起，我不能讓刀姬為了我失了性命…我答應過她。”
赤月突然急了：“你成了新皇，我才會是你的皇后！師兄，我不要你對那個刀魂有情，你明明是愛我的…”
師父也道：“是啊，玄燁，切不可意氣用事，你要知道天下人的生命和一個人的生命，孰重孰輕啊…”
浮墨聽到這里，心中暗自嘲諷人類的自私，果然，他們是信不得的。
我一個人找了虛塵好久，卻絲毫尋不到他的蹤影。黑夜中忽然有人拉住我，我一轉身，驚訝道：“浮墨！”
他目光倔強的看著我：“走，跟我走，永遠也不要待在這個地方。”他用力扯著我的胳膊，我拼命掙脫道：“你放開我，我不走！玄燁師兄現在有麻煩，我要幫她！”
“可他們要害你你知道嗎，你是刀的祭品，他們會殺了你的！”浮墨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問：“我是…刀的祭品，我會死…這怎么可能”我突然想起夜夜都會做的那個夢，沾滿血的刀，無助的人…
“你快跟我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浮墨幾乎絕望的看著我：“刀姬，走吧…”
我終于回過神，眼眶不知何時溢滿了淚，我對他說：“我不走！”隨后伸手用他曾給我的迷香灑在他臉上，他看著我，慢慢倒下。
我一個人望著天上的月亮，不知望了有多久，我突然覺得，仿佛很久以前，我也是這樣一個人孤獨的望著月亮，整個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我想，這可能是我在人間見到的最后一輪明月了吧。過了今晚，我就會消失，我很開心，能夠幫助師兄，能夠讓他當上君王，這也算是我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即使死去，我也覺得幸福。
【九】
我慢慢走向了鎖刀閣，我知道，那里存放著師兄的長刀。
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小師弟不知何時沖了出來，拉住我說：“小師姐，你不要進去！你不要去那里，我不要你死…”
我掙開他的手，門自己竟慢慢打開了。我看著小師弟說：“虛塵，你不要難過，師姐很開心，所以你不要哭…”
我踏進那扇門，周圍紅光映天，插在冥池的那把刀突然開口了：“你終于來了！”
我對他說：“我來了，你會幫助師兄嗎？”
它狂妄的笑：“只要你成為我的祭品，我一定會幫他的，而且，這本就是你生來的使命！”
“刀姬，不要！”浮墨跌跌撞撞的跑進來，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我知道，一定是辭生山的師兄傷害了他。我哽咽的看著他：“你快跑，不要讓他們抓到你，這樣，我們才是朋友…”
他倔強，拼命搖頭：“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刀姬…”
我氣急了，冷冷對他說：“我本就是一個祭品，我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浮墨，你若再不離開，那從今以后你我也不再是朋友…”
鎖刀閣的動靜驚動了辭生山的人，浮墨勉強站起來，眼看就要被圍攻，他狠下心，一轉眼消失不見了。
我放下心來，終于不會再傷害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了。
冥池里的紅火氣勢洶洶，我一步步走上臺去，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見了玄燁師兄。
他一個箭步沖到我面前，緊緊抱住了我：“不可以，你不能做傻事！”
我笑：“師兄，這可能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一件事了，所以，不要阻止我…”
他拼命搖頭，忽然轉過身對著所有辭生山眾弟子道：“你們誰敢動她一根毫毛，我對你們不客氣！”
師父苦苦哀勸：“玄燁，你何苦這樣，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你就成全她吧…”
赤月師姐突然紅了眼眶：“玄燁師兄，你果真還是愛上她了…你這樣，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玄燁不答，只張開雙臂緊緊護住我。
一旁哭泣的虛塵突然雙目怒張，他在遠處大喝一聲道：“逆障，莫要逆天而行！”他慢慢升上空中，雙眼化作幽綠的光，伸手將師兄扔在一旁的墻上，師兄措手不及，淬出一口鮮血！
“不要！”我驚呼，淚流滿面：“我會完成自己的使命，求你們不要傷害師兄…”
他平靜下來，我望著熊熊大火，縱身躍下。
漫漫天火中，我轉過身看了師兄最后一眼，可遺憾的是，他沒有笑，我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了。
虛塵升于冥池之上，默念咒語。
辭生山眾弟子皆匍匐跪地：“多謝天神拯救世人，天神大德，吾等永世難忘！”
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瞬間，妖刀將我的記憶喚醒，我突然記起了所有的事情。
【十】
我的前世，是一把刀。而我的名字，叫做妖刀姬。
我的主人從烈火中鍛造了我，為我取了名字。后來，他用我殺了許多人，奪得了整個天下。于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有了個妃子，叫做妲己。
主人用我砍掉過許多忠臣的頭，他以血為池，懸肉為林。
后來，我聽見世人都叫他殷紂暴君，而他的妃子妲己，是只狐貍精。人們都說，是她蠱惑了昏君使他變得殘暴，是她助紂為虐，殘害天下生靈。
而我，也被世人稱為妖刀。
聽說妖刀每日沐月，便會變得有靈性更加厲害。所以，主人為我建了沐月樓。
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候，主人便會將我送進沐月樓。那是我生命里覺得最美好的時光，皎潔神秘的月光傾瀉而下照在我的身上，那是我從未感受到的溫暖與靜謐。
我常常孤獨的望著那一輪明月想，究竟何時我才能不用殺戮，不用讓自己的身上沾滿鮮血呢？
于是，后來有一個叫做姬發的人攻破了主人的城。主人瘋了，他拿著我胡亂揮舞著，拼死掙扎著周圍的一切，可他終究失敗了。無數刀槍刺穿他的身體，他滿臉不甘的倒在地上，再也無法站起來了。
妲己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那是我見過她哭得最傷心的一次，她的淚一滴滴落在我的刀身上，我貪婪的吮吸著那種叫做眼淚的東西，很苦，卻也很溫暖。
最后，她拿起我，自刎于主人身邊。我嘗到了她的血，一只妖精的精血。
于是，我有了自己的魂魄，可是，我無比厭惡自己，我的身上沾滿了太多的鮮血。我知道，我殺孽深重，沒有人愿意碰我，沒有人愿意收留我，更沒有人愿意看我一眼。
我撐起刀身飛了很遠很遠，遇見了一座佛堂。
我對佛子說，我是一把罪孽深重的刀，我想贖罪，我想為所有死在刀下的亡靈贖罪。可他不愿收留我，他說，我的罪，來生就會去還。那些因我而死的人，將會被超度，被寬恕。
于是，在他指尖觸到我刀柄的一剎那，我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后記】
我的來生，是一名擁有刀魂的女嬰，被丟棄在荒山之巔。
當日光破開第一縷浮云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人，他對我笑，親昵的撫摸我的臉，我無比貪戀那種感覺，像極了前世妲己的眼淚，像極了世人所說的愛。
那是我生為人后見到的第一抹笑容，傾城絕世，暖我入心，此生難忘。
（完）
題外話：
最近瘋狂迷戀上了手游【陰陽師】，而我又很幸運的抽到了兩張SSR！可是我腦子抽抽了，然后…就把我的妖刀姬給喂了…
現在想想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有一萬只草泥馬在奔騰，no zuo no dai.
所以我寫了這篇文章來紀念我的妖刀姬，希望下次她能重新回到我身邊?。
嘻嘻，簡單說，這個手游也是我創作靈感來源的一部分吧！（不是安利不是安利不是安利）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附上我大妖刀姬美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