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老人終于不再掙扎，她平靜了下來，她那雙渾濁的眼睛流出了淚水，嘴巴一張一合的，似乎在哭訴些什么。
“媽，媽，您別激動，你還有我們，我們會照顧你的，你就別...”春秀說完已哭的不能自已，她捂著嘴巴，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卻無法控制情緒，內心的痛就好像被刀子插過，她跑到窗邊，肩膀抽動著，但卻極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鈴兒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母親，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是趴在床邊嚶嚶的哭著，除了哭，她也不知該如何發泄內心的酸楚了。
鈴兒哭累了，又睡了過去。當她醒過來時，奶奶已經睡過去了，母親也坐在靠椅上睡著了。鈴兒走到母親的身邊，輕輕的，她怕把她吵醒，母親太累了，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痕。鈴兒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她，她似乎從來沒有這樣仔細觀察過自己的母親。
母親很瘦，比上次見她時更瘦了，披肩的長發盤在了腦后，她的五官跟自己長的五六分像，她把母親最好的部份都遺傳到了。在以前，鈴兒覺得母親是村里最美的女人，她特別驕傲這一點！現在她因為傷心過度，眼睛都是紅腫的，臉也顯的特別憔悴，人也似乎老了一圈。鈴兒心疼母親，她忍不住摸了摸母親的臉，想替她擦干臉上的淚痕，但她竟驚醒了，鈴兒禁不住懊惱，本來想讓母親多休息一會的。
春秀醒來，一看是女兒站在自己面前，她以為又出了什么事，急忙往床上一看，看到老人正安靜的睡著，她才松了一口氣。她一把抱住鈴兒，輕聲喃喃道：“有媽在，不怕，不怕。”鈴兒也緊緊的摟著她，倆人就這樣互相依偎著。
這時，病床上傳來一陣動靜，鈴兒往床上一看，是奶奶醒了，她急忙跑過去，嘴里不停的喊著奶奶，她希望奶奶能清醒些，能跟她說上兩句話。春秀也走了過來，坐著床邊握著老人的手，“媽~媽~我在這哩！”
老人停頓了一下，又掙扎了起來，嘴里想要說著什么，但卻發不出來聲音，春秀怕她再出什么事，想出去叫醫生，但卻被老人緊緊的拉住了手，她想對她說些什么，嘴巴不停的一張一合。春秀也想聽聽老人想說什么，她大著膽，挪開了一下呼吸器，把耳朵放在老人的嘴邊，只聽到她微弱的喊著，“秀兒，秀兒”，春秀忙說：“媽，我在，我在！”
“明...阿明...，唉...鈴兒...你要...好好...照顧。”老人說完激烈的咳了起來，粗喘著氣，春秀趕緊把呼吸器再次給她帶上，她安撫道：“媽，你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鈴兒，你安心養病。”老人又稍微平靜了一點，但仍舊喘著氣。突然，她又再次劇烈的咳了起來，這次似乎喘不過氣來了，心電機也激烈的跳著滴滴聲，春秀慌了，趕緊跑出去喊醫生。鈴兒也不知所措，她不停的喊著奶奶，但奶奶還是抽動著，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心電機上的滴滴聲更加激烈了。
醫生快速領著護士走了進來，他看了看心電機，喊著：“快，安排急救。”然后春秀和鈴兒就被護士趕到了門外。
鈴兒被嚇哭了，春秀不停的安撫著她，她也是心急如焚，深怕老人病情加重，兩母女就這樣忐忑的等待著。約莫過了半小時，醫生推開門，表情似乎有點凝重。春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那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了。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趕緊走上前詢問，醫生嘆了一口氣，說：“病人腦出血，本來情況還不是很穩定，現在情緒激動后，病情加重，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鈴兒聽完醫生的話，像是晴天霹靂，奶奶走了，奶奶真的離開她了？
她沖進病房，正好看見護士用白被單蓋上奶奶的頭，她撲到奶奶的懷里，不停的搖晃著奶奶的手，痛哭起來。“奶奶~~奶奶，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鈴兒，奶奶...”護士看到這種情景，也忍不住落淚，雖然見多了死別，但是每一次的死別，都是那么的傷痛，人的力量畢竟渺小，生老病死無法改變。
春秀再也無法忍住，她走到一邊難過的大哭起來，醫生很無奈的安慰了她幾句，便離開了。短短幾天時間，家里接連走了兩個人，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致命的悲痛，春秀的情緒也快到了崩潰的邊緣，這個家，徹底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