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棕櫚

1.腳印

? 搭著學校的大巴,阿畑攀在黃欄桿上,讓景色很快而輕浮的在眼前掠過去,在行道樹消失的瞬間,就像老式電影的換帶一樣,下一個景色又會接上來。高速路唯一的好處就在這里,可以不斷的接受新的世界,不用像在鬧市里,要停頓,要思考。仲夏的氣流隨著流暢的行車路線從阿畑的耳旁過去,溫熱的黏膩感覺,和清爽的速度毫不相搭。車像開了口的紅燒罐頭,阿畑在溫溫吞吞的,矛盾的巴士里,和肉塊油湯攪成混沌的一灘。

? 阿畑其實并不喜歡這個西南城市,雖然她叫做故鄉。就像她不喜歡的一切,親昵熟悉的一切。特別是現在,此刻,她的發展和改變讓阿畑發慌。路都是從山里劈開得來的,在路的一旁,僅剩些尷尬的山的一部分,是真正的半山,就像博物館里的半剖人體,可以看見紅黃白分明的斷層,是山的肩膀還是腳背?圓滑的殘肢,是死掉的,山的尸體。這讓阿畑不舒服。

?“暈車嗎?要風油精嗎?”熱鬧的同學們有人關心地遞來,阿畑涂了太陽穴,把這精致的關心遞了回去。“謝謝”要用最好聽的聲音。果然,受到答謝的人欣慰地收起了小巧的瓶子。阿畑知道這樣的相處讓人愉快,友好的班級,友好的同學,友好的交流,阿畑應該如此。謹慎的真誠的話劇。

? 窗外是斷了的地面,理應與周圍平行的那一層已被安穩的搬離,從高架橋上望去,就像巨神兵留下的腳印一樣。紅土不利于植物的生長,含有豐富的礦物質。阿畑背了出來,這是在暑假到來前不能忘掉的東西,此刻,惶恐又安心。腳印里和周圍一樣會下雨,但是生長出來的,卻是鋼鐵的城市。這應當感謝才對,因為在巴士駛向的地方無處安身的人們,得以在這地方歇息。這里叫做公租房小區,是大家的恩澤。就像站在白日廣場的夏威夷女郎一樣,這是冷漠所不能接受的熱情。尷尬的亞熱帶地區的熱帶植物。

? 阿畑正面受著熱,腦后襲來一股子冷氣,原來是開了空調。“大家快把窗戶關上啊!”班長站起來招呼。太陽穴火辣辣的疼,是好心的風油精。阿畑覺得不舒服,天旋地轉的難受,不是因為暈車。她閉了眼,讓熱鬧和快樂在眼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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