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有那么些日子,事事都提不起興趣,簡直要溺死在無盡的絕望和無聊中。
十年前的一個冬天,我失業了。離過年只有兩個多月,我交完了房租和暖氣費,數一數剩下的錢,我決定不回家過年了。火車票年貨還有給小輩兒的壓歲錢,我都要省下來,過渡到找到新工作發下第一個月工資。
那個時候,大部分公司是不招人的。我自己在出租房里,簡歷發了上百封,都如石沉大海。沒有一個面試的機會,等待的時間尤其煎熬。我記得在電腦上把還珠格格看了得有七八遍,凌晨三點還在播放你是風兒我是沙,只為讓自己能稍微放松一點。
一天上午我起來看到鏡子中的自己,嚇得我心里哆嗦一下,蓬頭垢面,猶如難民一般。哎,觀音菩薩都救不了的樣子,我深陷在壓力中,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我不能就這樣真的死掉吧,飯還是要吃,生活還要繼續啊!
去市場買大白菜,看到路邊賣窗花,紅火的大壽桃,福祿喜壽星人。我雖然不會剪,可是我會畫啊,就當是給我自己減壓好了。我找到書架上落灰的弘一法師的書,準備好筆墨紙張。接下來的三個禮拜里,我一天只吃一頓飯,畫了一百三十多張羅漢。挑出一百零八張,湊夠一套,拿到鼓樓賣掉了。
我終于把自己從要死不活的那種狀態里解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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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沒有生存的壓力,衣食無憂,父母康健,沒有孩子和寵物的喧鬧。
到了飯點兒,不知道吃什么好。做飯太麻煩,出去吃不知道去哪家。十塊錢的拉面和幾百塊的大餐,不是因為價錢,而是因為吃什么也不覺得好吃。
在商場里溜達幾趟,什么也沒買著。新上市的鞋款包包衣服化妝品,看的琳瑯滿目,卻沒有那種買回家的欲望。
旅游、美容、健身、讀書、畫畫、寫作我哪個也不想做。我賴在沙發上,眼睛被一季又一季的肥皂劇釘在平板電腦上。周六一天周日一天,周一了還是起不來。
爛泥一樣糊在沙發上已經好幾天了,掉入一個不能自我控制的深淵,放任自己被電視劇和瑪麗蘇小說淹沒,失去反抗的意識。
雞湯文一點也不管用,喊口號也沒用,傻呆呆的日子竟然比豐富多彩的積極的陽光的正能量的事情有魔力多了,比吸食罌粟上癮多了!
我堅信不能和別人分享,準確滴說,是抱怨這種狀態,會被罵矯情,會被罵身在福中不知福。
外面的陽光很燦爛,平板電腦一直有電,WIFI也不會斷,我怎么才能起身,好好去吃一頓飯呢?茶幾上一杯放涼的花茶,狠心裝作無意識的潑在自己臉上。強迫自己去洗澡,去換衣服,去樓下扔垃圾,去擁抱秋天的風。
我做到了,就好像一場夢,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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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爬泰山,下山時候右腿瘸了一樣的疼,甚至不能好好走路。想起以前都是可以跑越野賽的,怎么就能累到如此狼狽呢!
回城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必須動手術,還得去腫瘤醫院開刀,完了以后小腿里還要留著鋼板。也就是說無論如何,腿上要有一道一尺多長的傷疤。
住院的日子里,父母,親戚,老師,同學,朋友、客戶川流不息的來探望。睡覺的時候都不放過。看我疲于應付的臉,所有的人都會勸一句:不要難過了,養一養就會好的。
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難過?我不想開心,不想堅強,不想演給你們看!我知道會好的,我知道你們都是好心,都希望我快點恢復,希望我不要太脆弱,可這原本就是個痛苦的境況,為什么不讓我難過?
只有難過才是我應該有的心態啊!難過不比強撐笑臉讓我更自在嗎?
我不想逃避我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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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知道了,為什么要一直都是向前沖呢?為什么總是要朝著陽光的方向呢?我們可以接納自己的懶惰、疲累、痛苦、無聊。我不要自己每時每刻都有意義,生命的意義本就不在意義本身。了無生趣的日子也是一種日子,也是一種生命的體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