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個靜夜的夢境里,我都能看見你愛撫你……”我的手機鈴聲是席琳·迪翁的《我心永恒》。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我身為小區新冠防疫組副組長兼志愿者協會會長,必須隨時接聽每一個電話,那怕是詐騙的:“喂,哪里?"
“西門大官人!啊,咳咳,不不不,西門會長,我是咱們小區2號樓2單元2層2號業主賈瑁姬女士!”手機里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矯揉造作而又急切顫抖的聲音,而且不時地夾雜著幾聲咳嗽,像一只發情的大母貓。
“什么亂七八糟的!"一聽這令人作嘔的稱呼,我一下子氣從肝邊生,“再說一遍,你到底是誰?"
“算啦,說名字您記不住。"手機里那個中年女人舒了口氣,好像故意在抑制咳嗽,略帶愧意地說,“我就是半年前在小區大門口同你們志愿者發生誤會的那只母老虎!”
一說母老虎,我一下子明白是誰了。
那是半年前的一天中午,一位不戴囗罩的中年女士駕著一輛陸虎越野車硬要沖關而入,任小區大門口幾位防疫志愿者如何苦囗婆心地勸阻解釋都無濟于事。志愿者們只好和老門衛以身相攔,拒不放行。
“虎厲害,還是狗厲害?"中年女士把染黃發的秀頭伸出車窗外,圓睜著一雙丹鳳眼問道,口紅濃得像剛剛喝了一碗雞血。
“那當然是虎!"一位小志愿者不明就里地下意識回答,忽又靈醒過來嗆道,“那又怎么樣?"
“那你們就給老娘滾開!"中年女士霍地下車吼道,兇悍得如同一頭暴怒的母老虎,“老娘不僅是老虎,而且是母老虎;而你們不過是狗,而且是自愿當狗的臨時看門狗!"
雙方一時僵持不下,引來了許多群眾圍觀。
老門衛立刻把電話打到了我這里,我聞訊立馬駕車趕到大門口處理緊急情況。
我個頭足足一米八五,人高馬大,目光如炬,身手矯捷,而且是軍轉干部,常年習武,身上散發著一股軍伍之人和習武之人特有的凜然英武之氣,可謂不言自威,不動自雄,一般歹徒見我都不寒而栗,更何況一個女無懶!
所以,不等我開口說話,自稱母老虎的中年女士就乖乖地戴上口罩,把車緩緩地開進了小區。
聽大家說,這位中年女士單身離異,經營著一家美容美身會所,潑悍風流,熱衷旅行,身邊常帶著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由此,我記住了這只母老虎……
“嗯,明白啦!"我鎮靜地問,“你打電話有什么要緊的事?"
“我要參入志愿者!"母老虎激動萬分而又急不可耐地說,“咳咳,我現在就想加入,用實際行動改邪歸正,支持抗疫!"
“你一只威風凜凜的母老虎怎么突然降尊紆貴想做起日守夜候的看門狗來了?還有,你怎么不住地咳嗽?"我故意冷不防地問道,以二十多年的軍隊生活經驗判斷,母老虎突然之間的云泥之變其中必然有詐,“志愿者雖然光榮無比,但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當的,必須至少經過六天六次核酸,全部陰性才有可能批準通過!”
“這個……咳咳……就不能有半點通融嗎?"母老虎忍不住咳嗽著說,并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可以給你三萬元錢,你就給弄我個志愿者正式名額,我在我家當當就行啦!"
“這是違法犯罪的大事情,你給我三千萬我都堅決不會干!”我已明確斷定母老虎故意隱瞞了什么重大事情,便趁機恩威并施地勸導說,“你為什么不住地咳嗽,你到底隱瞞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行蹤?懸崖勒馬,回首是岸。你趕快給我說,我馬上帶你去自首,亡羊補牢,猶為未晚;否則等待你的,只會是法律的嚴懲和冰冷的鐵窗!"
“西門會長,我給你實話實說了吧!"母老虎一下子軟成了小綿羊,聲音里明顯地帶著哭腔,“我前幾天從西部邊疆旅行回來,半路上那里就突發新冠疫情,被定為高風險區,而我卻沒有按規定給咱們社區報備;而且,我昨天開始已經有發燒和咳嗽癥狀了,所以不敢直接找您,只敢在家給您打電話!"
“那你都有這些癥狀了,為什么還想著馬上要當自愿者?"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這不是變本加厲地害人嗎?"
“我……咳咳咳……是想借著志愿者的光榮身份,來為我減輕罪責。"母老虎終于實話實說了,語氣一下子軟得像煮爛的面條兒,“再說,我只是想著用錢弄個志愿者名額,在家當當而已!"
“你還挺有心計的呀,不愧能當大老板!"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你趕緊準備一下衣物和生活用品,我馬上派社區醫護人員過去,帶你去市防疫辦自首!"
“謝謝你,西門大官人,不不不,西會長!"母老虎感激得有點語無倫次,結結巴巴地說,“我叫賈瑁姬,住在2號樓2單元2層2號,來時帶……帶……帶一男一女兩套防護服!"
“假冒的,怪不得你這么二!"我嘿嘿一笑打趣而又不解地說,“為什么帶兩套防護服?"
“不好意思,"母老虎用餓蚊鳴叫似的聲音低低而羞羞地說,“家里還有一位和我同去旅游的小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