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2017年1月23,天大好,微風送爽,宜婚娶。
21日下午兩點,日光正盛,半個小時的候車時間,卡其色的風衣在日光下讓我的身體漸漸發熱,一輛風塵仆仆的日產乘著躁氣停在我面前。
車上沉悶的空氣讓我昏昏欲睡,即便是再不和諧的歌曲也無法將我打擾,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和建筑讓我的雙眼失去了目標,慢慢的瞇起了眼。
她叫玫瑰,烏發大眼,身材姣好,性格謙和,大學四年,我的敏感與尖銳被她當成個小孩來看待,我的興趣和態度慢慢腐蝕了她,我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也在巴掌大的校園里賞景。我們做過很多事,譬如晚上十點從山上的圖書館出來;譬如一起逃課可能只是起不來了;譬如騎著自行車在校園里瞎逛,盡管坐在單車后的我大言不慚的調侃她的車技。這些都長成了二十多歲的模樣。
司機搭著我到另一條街接狗狗了,狗狗是個活蹦亂跳的女孩,是我的大學室友。
接到狗狗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我看了看手機里宿舍的微信群,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微信群鬧騰起來了,都是關于這場意料之中卻突如其來的婚禮。
漫長的沉悶的時間使我再次昏睡。
成為朋友的人大都氣味相投,就好像彼此都有通靈的鼻子,聞著味道來找的。這種味道可能隨著時間和環境會發生變化,像起起伏伏的線,有交點的時候就是互為知己的時候。
她的神經就像瘋長干而不長葉的怪樹,大條大條的。她可以在考試前夕背錯考試要點,深夜趕工,被我們戲稱為黃博士,可以大半夜喝醉酒回來躺在地上撒潑,指著人家裝飾的拉鏈硬說人家褲鏈沒拉,可以整宿看《星你》,我們起床時她才準備入睡,可以在科二駕考半坡起步的時候掛著空擋起步。
大二,我買了一輛叫“渝兩次”的自行車,買車回來的時候,是她騎著買的這輛折疊自行車,馱著我,騎了好幾個公車站,原因只是我還不會騎,練車的時候圍著體育館一圈一圈的練習,她瀟灑的坐在階梯上一會兒說:“雙眼平視前方”,一會兒說:“好,就保持這樣”,儼然一派師父的作風。剛開始騎著渝兩次的時候還需要她在前邊開路,因為我那搖擺不定的車頭不保證是否會撞到人。有回膽子大了騎下校園那條陡坡時,在半道上摔下車來,身體剛好攔在人家即將發動的車輪前邊,嚇得車上的小男生連連道歉,我愧不自當,她卻嘲笑了我好一陣子。
當我被一陣顛簸強行拉醒時,發現車窗外的顏色已經暗沉下來,狗狗還在睡,我看著融進暮色里的稀稀落落的建筑和人群,大腦關閉了思考功能,只靜靜的看著,一路來,從林立的高樓到嘈雜的小鎮,地方性的建筑特色越來越明顯,打開手機地圖,近了。車在等綠燈時停下,我看見一身著絢麗長裙的女人倚在墨綠色的繁茂的樹干上,不張望來往行人,不忙于自己的娛樂,只是那樣靠著,她引起了我的注意,也引起了我的遐想,我開始猜想她的工作、年齡、性格,這個念頭讓我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中毫無困意,也讓我在隔座小女孩不停嘔吐的時候強韌胃中的翻滾。
車停下一座中學門口,下了車才知道與這涼薄的天氣作斗爭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氣的事情,絲絲涼意恨不得鉆到你骨頭里去。
晚上七點,到了玫瑰家。
我是個有些怯場的人,再見到她們的第一眼,我還是把自己端了起來,內心卻是滿心歡喜。玫瑰把自己包裹的好嚴實,像顆粽子,柚子頭發剪短了,狗狗說剪得有點丑。
她家的樓房燈火通明,人聲嘈雜,好不熱鬧。她的父母兄妹都很熱情,熱情得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個麻煩的制造者。所以,我盡量少說話,少需要。
21號這天晚上狗狗、柚子和我三人跟姐夫一起打牌,一群人無所事事又別無它法的時候打牌的確是一項有益身心的活動。牌桌下的垃圾桶由空到滿算是我們的戰績吧。
進門的時候狗狗望著天上的星星說:“圓圓,我們晚上看星星吧”,的確,我們看了星星,只是我和柚子第二天晚上上天樓看的,那時候她在玩陰陽師,不亦樂乎。
晚上,我們三個人躺在一處。玫瑰時不時過來問我們需要些什么,一會兒拿零食,一會拿毯子。
婚禮的正餐在23號早上,所以22號這天只是少部分親友過來幫忙,張燈結彩這個詞我算是親眼看到了。
我們仨就這樣閑逛著,睡醒了吃,吃飽了玩,吃的是他家人一遍又一遍的招呼的,玩的是他家人一遍又一遍的介紹的,我們產生了一種自己一無是處的感覺。
晚上十一點左右,他們聚集了一些親友,開始窯雞,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吃雞的方法,一大群人圍在一起,看著搭建起來的窯,不斷的添加柴火,邊聊天邊生火,好像寒冷的夜已經逃離了。
在這場活動里,我實至名歸的獲得了“番薯小王子”的稱號,對于窯雞,我感興趣的不過是那個過程,卻不太喜歡吃,窯番薯才是我的最愛。
為了等到窯好的番薯,在人群都散去之后我還拉著狗狗坐下來等。
玫瑰這時候已經睡了,因為明早她六點就得起床化妝。
因為工作的原因,我和狗狗匆匆吃個早飯就得離開,正式的宴席是等不到了,至少能不留遺憾的看到她穿喜服的樣子。
早晨八點多,陽光從窸窸窣窣的樹葉間掉落下來,不甚明亮,不甚刺眼,卻足以暈出一朵光,她從那道氣球做的彩虹門外走進來,那些光都開在了她身上,襯得眼角眉梢的笑意像待放的玫瑰,她緩緩的走進來,紅色的喜服明亮得讓人心生美好,牽著姐夫的手,徐志摩贊揚沙揚娜拉的詩里說: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芙蓉為面,眼若桃花,心懷期許,正是此時的她了。
我迅速的掏出手機,生怕遺漏了,回頭才發現,手機里的照片都不用濾鏡不用修圖,那天的光像飽含溫情的花瓣搗碎了制成的,放在照片里,美得溢出來了。
匆匆回去的路上,伴著從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我思緒萬千。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同窗四年,昔日一處游樂一處學習的場景猶似昨日,今日的她已成為新娘。
她會有一個幸福的家
房間寬敞明亮,花香四溢
陽光灑進來,她在廚房里做飯
生活會滋養她越發美麗
和風會吹拂她更佳溫柔
愿所有的美好都與她相關
愿所有的苦難都被她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