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從章貢江至向塘的路上》
畢業(yè)那年,我筆試過了贛州一個偏遠(yuǎn)縣城的公務(wù)員崗位。面試過后為了省錢,我在火車站等了5個多小時,坐上一趟回老家的綠皮車。
我至今還記得離開的那一晚,窗外的贛州沉浸在黑色的夜幕中,遠(yuǎn)處閃閃著一片燈火。燈火印在火車經(jīng)過的章貢江面,像極了一片留白,很是惆悵。
我蜷縮在靠窗的硬座上,山區(qū)夜氣習(xí)習(xí),我卻又累又困又餓。80年代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父母親大多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收入,一畢業(yè)就得找活干。我很重視這次面試,但卻失敗了,整個下午腦袋一片空白,覺得前途渺茫至極。
坐我前面是一位中年大叔,還有一位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妹子。那時坐火車還是一趟旅途,旅途當(dāng)中陌生人總有說不完的話題,上車時我只知道對面兩位一直熱烈的交談著。生命當(dāng)中,總會有一些偶然小事,讓我們在今后的歲月里默默地回憶,或是懷念。因為旅途,陌生人我插了一句嘴。
我說:“我高考地理滿分,整個中國的鐵路交通線路,我都熟悉?!?/p>
說這句話,純粹是本然。高考那年3+綜,我地理全對了。大學(xué)時,這是我人生一大牛逼資本,每遇到美女同學(xué)談高中地理如何如何難學(xué),我都牛逼哄哄的不屑一顧。那時,我確實非常熟悉整個中國的鐵路路線。
對面女孩說:”哥,你真知道?“
我有點遲疑,一是無法適應(yīng)女孩的稱呼,一是還沉浸在面試失敗的陰影里無法自拔,于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女孩眼睛亮了,又說:”哥,你知道在向塘車站怎么轉(zhuǎn)車嗎?“
我說:”知道“。然后告訴她怎么怎么走。她問的很詳細(xì),我講的也很詳細(xì)。
談中,我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我們也聊的越來越廣泛,中年大叔也時不時的插一插話題。女孩穿著天藍(lán)色棉襖,搭配著深色牛仔褲,長得普普通通;她是游戲代練,后來離職了,回黑老江綏化老家,這是第一次坐廈門至重慶北的火車,需要在向塘轉(zhuǎn)車?yán)^續(xù)北上。大叔是一位普通工人,滿臉布滿了滄桑歲月。
那一夜,我們都很有精神,什么都聊,但更多的是我和女孩談。以致大叔開玩笑說:”看你們那么有緣分,何不湊一對?“
女孩沒吭聲,后來卻坐在了我身邊拉住我的胳膊,像極了小情侶。
向塘轉(zhuǎn)車時,女孩跟我一起下火車。一路上,她緊緊拉著我的衣服,我知道她是真害怕不知道怎么轉(zhuǎn)車。
我故意斥她:”你干嘛老跟著我?“
她眼睛一閃一閃,可憐兮兮地說:“哥,我不知道怎么走!”
向塘火車站不大,月臺之間有天橋通道,雖然有點長,正常人都不會出錯,她換個月臺即可等候即將到來的她那趟車。
我說:“從這邊,到那邊,然后在那站臺等車即可,知道了嗎?”
她說:“還是不知道?!边€可憐兮兮望著我。
我心軟了,說:“算了,我送你上車吧?!?/p>
到的那邊,她還不松手,我開始掙了一下,也就隨她,一直等到火車來。期間,我交代了她如何在北京西轉(zhuǎn)車,坐哪個時間點的火車能在白天趕到哈爾濱,我們像極了男女朋友。
火車臨開時,女孩才搖一搖我的衣擺松了手,說:“哥,我上車了?!?/p>
她眼睛閃閃地,那是眼眶有淚水。這一別,我們都不知何時再見。
我故意裝不耐煩地說:“知道了,你趕緊進(jìn)去吧?!?/p>
女孩慢慢磨蹭進(jìn)去了,短短幾步路幾次回頭。當(dāng)時我有一股沖動,想把她拉下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這一拉,我們彼此的人生將會因此改變;但這一別,我們依舊回歸到各自的生活軌跡。
我善意地幫助了她,她卻在我的記憶里留下了一個穿天藍(lán)色棉襖和牛仔褲的背影,讓我在今后的日子里默默懷念。
我曾加過她QQ,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總也找不到著了。我們從彼此的世界走過,但最終遺忘了彼此。記憶是沙雕之城,歲月會剝落城市中的一切。趁著記憶還沒零散,我記下了這一切。
如果你是那個女孩,看到這篇文章,請給我留言。不為當(dāng)時的沖動,只為聊一聊別后各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