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程家一家人浩浩蕩蕩地回了老家，站在除夕夜的煙花下他問他們還能這樣看多久，她想也不想就回說一輩子，那一瞬，他確信自己才是被愛得最熾熱濃烈的那個人。【上一章~】
文/安生
修完新墳，結束了所有的祭禮，程兮辭就忙不迭地催著自己爸媽回家，說話時他正坐在院子里一墩及膝高的墻根上看著前面的小胖子程昭旭撒歡狂奔，接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貨怎么跟他媽一樣鬧騰。
莊子栗喂完女兒從房間出來，看到程兮辭癱在墻墩兒上那一副懶懶的模樣，心里一動，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程兮辭坐在書房里一邊抽煙一邊整理書籍的樣子，這時候如果往他手上放一根還冒著白氣兒的煙，那畫面一定帶著一種濃濃的頹廢大叔風，這種風格在她的少女時期一度是主流，那時候的很多無腦小女生都喜歡這種風格，還一副很有逼格的樣子，只有她一如既往地喜歡西裝革履。
她走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他大手一攬把她抱住問她女兒是不是睡了，程昭旭看到她出現大叫一聲“媽媽”就沖過來，將要撞到她懷里的時候被程兮辭一手攔住，小家伙掙扎了幾下發現斗不過程兮辭，只好伸出手可憐兮兮地叫她抱，腦門兒上全是汗，蹭了程兮辭一手，又讓他嫌棄得不行。
給小家伙墊上毛巾把汗擦了，再把牛奶灌到奶瓶里讓他閑著沒事兒就喝兩口，她也跟著犯起了懶，靠在他手臂上眼睛半睜半閉地看著程昭旭鬧騰，又想到方才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那些念頭，按了按他手背，問：“老大，我記得以前有看到你抽煙的，為什么之后又沒有了呢？”
“哎喲，今天小腦袋瓜兒挺靈光啊竟然記得以前的事。”
“你是怎么戒掉的？”
“我本來就沒什么煙癮，只是有時候出去應酬迫不得已得抽幾口，被你看到那次剛好心情比較煩躁就抽根煙發泄一下，后來想到要跟你生孩子就沒碰了。煙對孕婦不好。”
“那你現在還想抽嗎？我沒試過很想試一次誒。”
“傻媳婦兒，抽煙對皮膚不好容易變老，我以前夸你漂亮都是騙你的，你可別真把自己的臉不當回事，小美女要好好養著才是小美女啊。”
就隨口問問還能套出這么一句“真心話”，莊子栗算是看清了程兮辭這個外貌黨的真面目，雖然她自己也是個看臉就能發春高潮的，可程兮辭難道不應該是被自己的內在品質給深深折服的嗎他憑什么也看臉……
她面目猙獰地看了他一陣，故意用腦袋往他身上撞了一下：“我不管我就要試，你不讓我試就是不愛我。”
程兮辭睨了她一眼，按著她后腦勺就往自己懷里揉，一點兒也沒手下留情：“長本事了敢威脅我是不是，我看你就是欠收拾逼著我家暴啊，小小年紀學什么問題少女，你老師沒告訴你吸煙有害健康嗎！再吵！再吵？打得過我就讓你試啊你來啊，還敢給我哭？聽不聽話聽不聽話……好了嘛寶寶乖，抽煙多不好，以后你變老變丑小胖子和小公主還怎么叫你姐，哎喲還真哭起來了啊，我可沒動手啊你別想冤枉我，乖嘛笑一個……。”
莊子栗慘敗，那天下午他坐在墻墩兒處笑到日月失色也沒停下，強行把她抱到懷里看了好久的夕陽，等到夜幕降臨有人來叫他們進去吃飯才抱起她往回走，低下頭看到她還是一臉別扭故意臭著臉不理他。他四下里看了一陣，對附近不遠處的一個人說自己晚點兒回去讓他們先吃不用等，接著就抱著她往別的方向去了。
兩人沒回去吃晚飯，黃九茵打了幾次電話來催均無果，索性就不管他們。他背著她去了河壩那邊散步哄哄小嬌妻，又在那兒遇到幾個有緣人蹭了人家一頓燒烤，莊子栗吃飽喝足后還能順手拐一根玉米邊吃邊走，被程兮辭瞄了一眼小肚子就把吃了幾口的玉米棒扔給了他。
雖然打不過他，但不高興的時候耍耍小性子還是挺管用的，這才是女人撒潑的最高境界，誰讓他剛才那么欺負人，非看著他全都吃下才肯原諒他。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來趕回S市，等晚上回到家她已經快連路也走不動，程昭旭下了車一路歡呼著沖進高家去抱回他的小橙子，她把紅包交給程兮辭讓他轉交給高與軒就一步一晃地回了房間。
在老家待了整整一個星期，回來后竟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手機上全是叫她出去嗨皮的邀請短信，她癱在床上半死不活地翻了一陣，忽然聽到樓下程昭旭在哭，剛想爬起來下去看看怎么回事，程兮辭走進門把行李放下，到床邊看了她一眼把她抱起來：
“小胖子被貓抓了個口子，還能跟去嗎？不行你在家看著小公主我帶他去醫院。”
“抓到哪兒了？傷口大不大？好好地怎么被貓撓了呢？”她有些迷糊地看了一陣，還是打起精神跟他一起下了樓，心里揪得不行。
“沒抓到臉，手背上出了血，不然你在家好好待著算了我帶他上醫院看看很快回來。”
程兮辭還沒來得及勸她留下，程昭旭看到媽媽來了哭哭啼啼地就撞到她懷里要她抱，還舉著左手說疼，把她給心疼得不行，換了輛車坐上去就跟著去了醫院，程昭兮留在家里給爺爺奶奶看著。
那一整天都在車上度過的=，程兮辭抱著程昭旭上下檢查清理完傷口領了藥帶去注射室，還沒靠近注射室的領地，小家伙就很有先見之明地扯著嗓子開始嚎啕大哭，他怎么哄都沒用，每次逢著要打針的時刻小家伙總是無比機靈。
莊子栗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等護士過來打針的間隙她聽到程兮辭開始一本正經地和他兒子扯淡，而小家伙竟然還聽得挺入迷漸漸就止住哭聲變成抽泣：“寶寶想不想當大英雄？想啊，那你還哭，人家蜘蛛俠被蜘蛛咬了就沒哭……寶寶乖乖的，打完針寶寶就可以當貓貓俠，以后保護媽媽和妹妹，大英雄是不能怕打針的知不知道，你看護士姐姐這么漂亮，你還不趕緊把眼淚擦了待會兒被漂亮姐姐笑話……寶寶覺得疼的話抱著爸爸就不疼了知不知道？你看你哭得丑死了以后怎么當貓貓俠……。”
原本還心疼得不行的莊子栗硬生生被程兮辭那一句貓貓俠給逗得笑出聲，早知道就不跟著來了還可以省些力氣早點兒上床睡覺，她總怕一直很嫌棄兒子的程兮辭會趁機虐待她的小胖子，沒想到他倒是出乎意料地有良心啊。
還貓貓俠，也只有程兮辭這種腦回路才能想得出來。
給莫詩詩發了短信問她有沒有在值班，剛要跟莫詩詩哭訴自己兒子被貓撓了的事兒，莫詩詩打了個電話過來問她在哪兒，接著嘆了口氣讓她上個樓到手術室外面，聲音低沉地說：“王晴大出血被送來醫院，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估計保不住了，現在正做手術呢，趕巧你今天從老家回來，過來看她一眼吧，他們夫妻兩個連有了孩子也不知道，真是……。”
莊子栗握著手機愣了一陣，想也沒想，跟程兮辭說了去處就火速沖上樓，程錚他們一家子都候在手術室外面，她火急火燎地趕到，跟他們打了招呼就去到已經下了班白大褂還沒來得及脫下的莫詩詩面前問這怎么回事，莫詩詩在他們一家人面前不好多說什么，只是揚了揚手機轉過身背對著他們就敲起了鍵盤。
等王晴出了手術室，莊子栗也跟著去了病房，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看著躺在病床上面的面色慘白的王晴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程錚爸媽等了一會兒看她已經沒什么大礙就先回了家，留下程錚一個人在醫院照顧，想著王晴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就拜托她們倆先幫忙看一陣自己出去打個電話，莫詩詩什么也沒說，全程面無表情。
“她應該沒事了吧。”
“這可說不準。”四周靜得出奇，私人醫院里的環境遠比公立醫院要好上許多，有護士送來王晴的手術記錄單和別的一些表格，莊子栗看不懂，莫詩詩拿起來掃了幾眼，面色愈發凝重：“手術還算順利，但接下來要再想懷上估計得折進去半條命，她婆家不會讓她好過的，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你來得晚沒聽到她婆婆在手術室外面說的那些話，氣得我差點兒想過去打人。”
“她身體底子不錯，不至于這么脆弱吧。”
“她以前打過胎你知道嗎？說起來我還挺佩服你老公，死活讓你把孩子生下，像你們這種不懂得愛護自己的小女生，要是沒人攔著遲早有一天得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多少小醫院和無良醫生就等著發這種財過年呢，不知道過得有多滋潤。”
莊子栗噢了一聲，低下腦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覺得心口有點兒悶，像是白天的暈車癥還沒全好，喘口氣都覺得不舒坦。莫詩詩的話在理，她也知道她都是為她們好，無論是從醫生還是朋友的角度，總之能有她這樣的朋友其實是一大幸事。
沉默半晌，程兮辭抱著打完針正抽泣著的程昭旭過來，她及時地把他們父子兩個攔在門外不讓他們靠近，王晴才掉了一個孩子，這時候把孩子帶過來容易讓她傷心，余光里看到打完電話也正朝這邊走來的程錚，趕緊讓程兮辭先把程昭旭帶走到車上等著。
程錚回來后她和莫詩詩一前一后地離開病房各自回了家，時間已經很晚，回到家她隨便沖了個澡就爬上床躺著，程昭旭已經躺在小床上睡了過去。她看著那個方向一時晃了神，等程兮辭洗完澡帶著一身熱氣撲過來，她乖乖靠過去把腦袋靠到他身上。
剛才在醫院莫詩詩說她們還是小女生，可她仔細算了算年紀，王晴和她都快要進入三十已經不再有當小女生的資格，大約是一直被程兮辭寵得太得意忘形，她都要忘了自己的年齡一直在增長，只顧著嘲笑程兮辭越來越大叔。
聽她說了王晴的事，程兮辭什么也沒說只是拍了拍她的背讓她快睡，她忽然抬起眼看他，臉上有些委屈：“老大，你都不安慰安慰我。”
“遇到這種事你只能自己開解自己我不方便多說。”
“明天我要去醫院看她。”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大不干涉你。”
她嗯了一聲，重新低下腦袋：“可是真的好可惜啊。”
“沒事的，以后我們好好保護我們的小胖子和小公主就行。”
聽到這兒，她抬起頭看了一眼隔壁小床上的兩個小家伙，呼了口氣，拉了拉被子抱著他闔上眼睛，奔波了一天，其實早困得眼皮都在打架。
真好，當初她真的有過要把那兩個小屁孩兒打掉的念頭呢。
第二天她親手煲了一鍋湯裝好送去醫院，王晴已經醒來，怔怔地坐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病房里只有她一個，程錚應該是出去給她帶早餐。喂完湯，她順便坐下陪她說了好一會兒的話，莫詩詩上班之前也來看了一眼，三個人聊了幾句就又散了場，凝滯了的空氣里滿滿都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情緒在充斥著。
那之后莊子栗一直很忌諱在王晴面前說孩子的事，連自己的小胖子和小公主也不說，等她出了院，還是和從前一樣約她出去逛街吃美食買漂亮衣服，加上莫詩詩，三個人一起買了同系列同色系唯有細節不同的裸色禮服，在某個風景大好的夜晚穿著漂亮裙子開著跑車在S市的大馬路上喧嘩。
程昭兮滿周歲那天王晴帶著兩份禮物上了門，和莫詩詩一起當了她倆孩子的干媽。
滿歲宴辦得很隆重，程兮辭這個女兒奴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炫耀他女兒的機會，高銘也在百忙之中抽了個空趕回來參加，笑嘻嘻地說這是自己兒媳婦不能不上點兒心，和程兮辭一起相互送了對方無數個白眼，然后把高與軒推開讓他快去看住自己媳婦兒不然會被那不要臉的岳父給搶回去的。
樓下人在狂歡著，她們三個女人則躲到樓頂舉著紅酒杯小酌，三張躺椅并排擺著，初夏的夜晚滿是迷醉。王晴喝了個微醺，在莊子栗莫詩詩都看著天空神游天外的時候忽然舉著酒杯向著天上的一輪明月說：“我已經決定了，離婚。”
莫詩詩沒有意外，莊子栗按捺不住問了一句為什么，她記得在王晴住院的那幾天程錚臉上的表情一直也很不好受，想來應該是在乎她的，不然何至于傷心若此。
“婚姻那東西真不適合我，我跟他媽鬧掰了，再這么鬧下去對誰都不好，我又不是離開他們一家就活不下去，大把美好的單身時光等著我去享受呢。”
“可是程錚他……。”
“我們倆感情還沒出什么大問題呢他媽就攛掇他去跟別的女人見面，要不是因為這個我的孩子也不至于這樣，那種家庭我要來干嘛，他媽一天不除他們家就一天不可能有后。你相信我，離婚對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死栗子，我知道你公公送了套房子給你現在沒人住，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你把鑰匙借我一段時間好不好？我保證會好好愛護你的房子絕對不讓任何人傷害它……。”
“我會因為這個而成為你們離婚的催化器嗎？”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遞過去了，百分之百跟你沒有關系。”
莊子栗別過腦袋沒說話，卻又在下一秒從身邊耳朵包里抽出一串鑰匙，在上面翻了翻找了找，弄下來幾把，看也不看地把它交到王晴手里：“算了算了，誰讓你是我孩子干媽呢。”
一向風風火火的王晴在拿到那串鑰匙后抱著她哭了個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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