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還是2008年早年些的時候,下水鎮寬家巷子里搭了坐廟,就在卷兒家門前那條村子前邊兒的村尾巴上,前后丈量不過兩百多平,卻是這方圓三百里內唯一的一座廟。廟里請了尊觀音菩薩玉像,遠看著像是玉石做的,近里一瞧似乎又是石膏打的。也罷了,石膏塑的像雖不及金塑來的閃閃發光,倒也是像模像樣,眼鼻耳處勾勒的頗有佛氣。菩薩左手托了凈瓶,右手掐指,雖然只能在遠處瞧個神態,也算是鎮了一方風水。圍著菩薩四周砌了方方正正四堵墻,高不到三米,全刷上了土金色。正對著菩薩的這座墻開了大木門,紅漆的油光锃亮,在那門后邊兒改了個小進院,這一進一出的都得繞走著。
那時候的卷兒不過十來歲年紀,瞧在眼里就覺著新鮮,仿佛這小村子也因為一座小廟突然就變的神氣了。晌午吃過中午飯,乘著姥姥在刷碗,卷兒飛快的從錢箱里捏了兩個鋼镚兒藏在褲子口袋里,過了一刻鐘往里,跟著姥姥一起去了門前那條村子前邊兒的村尾巴小廟。
姥姥年紀不大,六十多,寬家巷前后大概六條村子,村里的大人們大多能活到八九十,不似現在城里人不是沙城暴就是霧霾,歲數短了少說三分之一。這姥姥走的動,吃的動,干的動,也是說的動。老人們說話有講究,是當說則說,不當說的都是悶葫蘆上架,屁都沒一個。別看姥姥沒念過書,大字不識一個,但這說話、吃飯、喝湯都各有各的講究,各有各的規矩。這些以后卷兒心情好了可以給大家伙一起說道說道。除了吃喝拉撒睡,走廟拜菩薩的事兒,姥姥也有自己不成文的規矩。
一路上,卷兒哼著不著調的楊柳青,扯著水溝邊的野麥子,扯一路扔一路,前后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小廟。小廟里人茫茫多,都是前后村子里你家我家的叔伯親戚,大嬸子二姑子,小姨子三舅子什么的。還沒踏進小廟,卷兒就被煙嗆的不輕,一遍嗆一邊想著法的往人群里頭擠。這煙好啊,這煙是進貢給菩薩的,菩薩都吸這煙呢,想到這里卷兒就打著噴嚏使勁的往里吸(卷兒,你傻啊!現在想想該是多少的PM2.5啊)。姥姥常年跟一群吃齋念佛的老太太們混在一塊兒, 打從這廟搭好的第一天,這群老太太們就已經在東邊的圍墻根上盤好了營口坐了樁,開了小門兒每天早午晚三次課。姥姥拉著卷兒就從小門進去了,把旁邊排隊的給看紅了眼。
放下布包,姥姥拉著卷兒去上香。上香三個步驟,按姥姥的說法,小廟里頭規矩少些。先請香,說白了其實就是買香,但菩薩面前談錢那是心不誠,得用請的。那時候請香,三塊錢一大把,請好之后再得點香,大把香拿著擱在蠟燭上點通透了,邊點邊跟菩薩念叨念叨家長里短。燃上煙了,走到廟中間,對著菩薩從東邊兒開始,順時針方向拜三拜,完了之后就插香爐里,整個上香儀式就算結束了。
姥姥仔細這上香的活兒,還是抵不住卷兒東南西北分不清,也拜不滿三拜,剛給插到香爐就倒了香。上完香該跪拜菩薩了,這中國人的膝蓋自從建國之后就只跪天跪地跪菩薩跪父母了。跪菩薩是求愿的,跪拜有儀式,手掌合十那是許愿,跪下手掌攤開是求愿,起身必須抓起手掌那是接菩薩恩惠了。卷兒每次都許很多愿,小小年紀,除了健康和平安竟然學著電視機里要求姻緣,手抓的那個緊(卷兒,你傻啊!怎么不求考試高分,就不用每次被你媽拎脖子打屁股了!)。
老太太們經常跟卷兒說,菩薩跟前拜,覺著菩薩在笑的人那都是有佛緣的人,許啥愿都能準了。打那以后卷兒每次都盯著菩薩的嘴角看,看到自己心里發毛了,幻覺里菩薩似乎是笑了,才放心的起身離開,等著來年過來還愿。可是卷兒啊,你那幾十年前許下的因緣咋至今還不見你去還吶?
——感謝大家的閱讀!從心的卷兒...開始整理思緒啦——爭取每天給大家更新——老板看不到——
文末有個問題,大家給卷兒來點到此一游啊:
“看著菩薩覺得在笑,真的是有佛緣嗎?” 姥姥說的要求證!